陈晓峰看出何灵在发呆,用手肘碰了碰她,“媳妇儿,你在想什么人的编码?”
何灵不愿意再想起那人,也不愿意让陈晓峰看出自己的软弱,不是说好了以后自己要强大起来,要保护这些自己在乎的人吗?
“是啊,我很想我妈。如果真的有梦境之门的编码,如果真的可以用托梦的方式来见到我们最亲的人,那我想看看我妈妈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陈晓峰将一张帅脸凑到何灵的面前,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还能看到何灵的脸,“媳妇儿,想家了?”
这不是废话吗?
迷途中人谁不想家?谁不想念现实中的亲人?何灵趁着陈晓峰将脸凑过来的这刻,完完整整地给了他一个完美白眼,“谁不想啊?难道你不想啊?”
陈晓峰眼睛亮晶晶地又盯着何灵看了一会儿,“你想我就好了啊,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
何灵在陈晓峰面前居然变成了一个口不遮拦且坏脾气的人,“得了吧,我知道你真想叫媳妇儿的人不是我,你想真正当作亲人的也不是我,你哪里会把我当你的家人啊?”
陈晓峰愣了一下,昏暗中脸上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伤感,“媳妇儿,你瞎说什么呢?咱们拜过天地喝过交杯的,你不是我的家人,谁是?别再说这种让我伤心的话了。走,我带你去听戏去。”
也不管何灵同不同意,拉着何灵的手往戏园子跑去。到了戏园子,又非要拉着何灵上戏台,“媳妇儿,你想听什么?今日我唱给你听。”
何灵没想到陈晓峰居然会唱戏,想一想他在每个梦境中都是千方百计地挑选好身份,从闲散王爷到闲散官员,难保他没这爱好呢。
何灵随口一点,“那就来一段白蛇吧。”
陈晓峰果然会唱戏,“媳妇儿,你想听白蛇哪一段?”
“随便了,你唱哪一段我就听哪一段嘛。”
陈晓峰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媳妇儿,那我唱白素贞,你唱小青怎么样?”
何灵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哪儿会啊,你既然说了唱戏,你一个人都唱了吧。”
陈晓峰噘了噘嘴,冲何灵撒娇,“媳妇儿,你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啊。好吧,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唱给你听吧。不过啊,你要是敢说半个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一抬手,身姿扭捏地作了女子姿态,憋着嗓子哼了起来,“杀出了金山寺怒如烈火,法海贼无故起风波。许郎你、你不该辜负我,害得素贞我受折磨。”
顺便给何灵抛了个媚眼,又哼唱起来,“恨上来骂法海不如禽兽,你害得俺一无有亲二还无有故,无亲无故孤苦伶仃哪里奔投?忍悲痛来在了断桥亭口,想起了当年的事触目生愁。”
虽然词倒是对的,可是这陈晓峰故意将曲调唱得十万八千里远,何灵压根儿没听出来这是哪一段,“陈晓峰,你确定你唱的是白蛇?”
陈晓峰甩了一下头,“当然是了,白蛇最值得唱的不是断桥吗?你听着……”
一拧身子,又哼了起来,“恨许仙无情义舍咱出走,姐莫要再把他记在心头。可脑他见贼秃法海以后,平地里起风波无尽无休。端阳节你饮用雄黄药酒,到后来他又把法海奔投。咱姐妹为许仙折磨受够,可还有哪一个为咱分忧?劝姐姐该撒手你且撒手,那许仙无良心就该舍丢。”
这次何灵倒是听出来这是白蛇选段了,可是真没陈晓峰这种唱法的,皱着眉头刚想批评他,又想起陈晓峰刚才警告自己的话,只好强忍着看陈晓峰将一段好好的豫剧唱得鬼哭狼嚎一般。
真不知道他这个闲散王爷是怎么过日子的,居然没能学得一星半点。
再一想,王爷自然是别人唱给他听,自己是秀女,那是自己唱给别人听,身份不同待遇自然不同。
自己是要学的,他是不用学的,现在他能唱给自己听,想一想若是在梦中,这是何等殊荣啊。
何灵没仔细听陈晓峰唱些什么,倒是挺得意他作为一个“闲散王爷”给自己唱戏本身了。
陈晓峰一会儿装白素贞、一会儿装小青,唱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的鬼哭狼嚎,时不时地还冲何灵飞一个媚眼,何灵想笑又不敢笑。
好不容易忍到陈晓峰矮着身子给何灵来了一个结束动作,却听到后面朱幼安闲闲的声音想起,“想不到陈少爷竟然有这份闲工夫,为博佳人一笑,连白蛇都会唱了。不仅会唱白蛇,还会唱青蛇呢。”
何灵一转身,好尴尬,身后居然站着硬憋着笑的韦远、秦若曦,以及一脸看完好戏的朱幼安。
陈晓峰继续维持着他妖娆的身姿,“媳妇儿,你先别管他们,你就说我唱得好不好?”
韦远和秦若曦交换了一个看戏的眼色,默默地偷笑着闪到一边。
朱幼安笑着说,“唱得极好,若是陈少爷以后缺衣少食了,倒是可以考虑以此营生的。”
陈晓峰也不生气,“那是自然,像我这样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自然是做什么都可以的。媳妇儿,今日我可是为了你破天荒地唱了头一遭,你说我到底唱得好不好?”
何灵偷瞄了一眼朱幼安,硬着头皮表扬他,“当然唱得好了,声情并茂。”
陈晓峰瘪了瘪嘴,“声情并茂来形容唱戏……白白唱给你听了。”
纵身一跳,从戏台子上跳了下来,回头喊道,“既然人齐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还没动身呢,方大松等人又游荡了过来。
何灵实在不喜欢方大松的眼神,又冰冷又凶狠,让她觉得毛骨悚然,赶紧躲到了韦远的身边。
方大松冷笑着看了看众人,先看看陈晓峰,冲他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朱幼安,没什么反应。
看向韦远的时候,眼里已经不是冰冷而是恶毒和仇恨了,脸上堆着残忍而挑衅的微笑,“韦队长,咱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