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独自坐在大厅中的焦明揉着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盘踞脑海的自责与迁怒却是一时挥之不去。若是能对红山王国的各种传统与习俗多些了解,或是伊思家族每日送来的情报能更全面更有针对性,便可以早些发现,将这种苗头蔓生开来之前便重手扼制。
吃了几根冰棍勉强将这些杂念压下,却仍旧思路混乱,暂时拖延的办法也想不出,更何谈彻底禁除的方略。直至疯子人格开始接管身体,正常人格焦明意识渐渐昏沉,却只是满心的无力感,唯有一个念头越发清晰:以自己有限的才智妄图决这种问题根本是不自量力,以自己单薄的身板妄图阻止这种大潮根本是螳臂当车。
次日早餐餐桌之上,正常人格渐渐醒来,这却是比平时又提前了近半个小时。因动作不连贯而掉落筷子的同时,再次确认疯子人格最近似乎有越来越糟糕的趋势,然后发现餐桌上的诡异气氛,唯有春雨坐得稍近,其他人皆是敬而远之的模样。
苦笑一声,对身侧的萝花道:“是我,这是怎么了?或者平时都这样?”
“不是的,平时大家还算愿意与那位大人聊天。只是他刚刚讲了几个笑话,大家有些受不了。”萝花稍稍愣了愣,接着微微弯腰附耳解释。
脖颈处感受到萝花呼出的热气还有发丝荡过的瘙痒,焦明定了定神这才追问,“什么笑话?”
“乞丐喝热乎的那个啥,还有病人比赛喝那个啥。”这次却是满脸笑意的春雨抢答,且轻推焦明的肩膀说道:“太好笑了,再来两个。”
焦明稍稍回想几秒,寻找记忆中与这描述符合的笑话,顿时一阵恶心,端起来的饭碗也放了下去,但见春雨期待的样子,敷衍道:“抱歉,我记不得了。”
“别骗我,我都从那疯子口中知道了。以前的事情,你们都记得。”春雨轻哼一声,“不想说就算了。”
“要不吃完饭再说?”
“那还有什么意思?”春雨摇头不满。
“你这喜好还真是……”焦明话至一半,见对方瞪过来的目光,只好稍稍改口:“……与众不同。”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待回书房与伊思共同看报纸分析情报的时候,焦明请托其亲自出马去清水城拜访一圈,从人脉中探听这次入股大潮更详细的情报。
“倒是可以。”伊思痛快的应承下来,却补充道:“不过我要提醒你,因为我在改革一事上的态度,许多家族暂时对我避而不见。且收集情报也得有个大致方向吧?随便乱问的话,人家还以为我在为自己的工厂寻求入股合伙呢。”
焦明挠挠头发,索性坦诚自己的窘境,“昨晚没想到办法。所以想请你收集更多情报,杂乱一些也没关系,期待能从中有所启发。”
伊思点点头,回房换了身正式的贵族裙装,然后被送去清水城。焦明这边踱步半晌无果,阴沉着脸巡查河滩工地巡查,见一切顺利这才心情稍好。待午餐时分,鳄鱼领来信,将跑腿的托尼切抱起来亲昵一番,这才拆开阅读,顿时大喜。
鳄鱼领魔法研究院不负期待,于逆向混凝土防渗添加剂项目上有了成果,已经在实验室复制出防渗添加剂,并表示即刻可以让五环以上的火系魔法师作坊式生产。至于降环并扩大生产,初代的生产线十几天后即可设计完成。
焦明挂出的悬赏有两个,一是逆向防渗添加剂,二是抗下陷的桩基础,若是地球,两项技术皆是阻碍建设计划的难关,但此方世界有四系魔法存在,让两者的重要程度生出差别。没有前者,一切建设计划休提。而后者却可以用巨大石块沉埋垒合成基础,虽然让焦明这个堪比八环的气系魔法师抠了十几天的石头却成效不显,但多少是个可用的替代方案。
逐字逐句将喜报看了三遍,焦明乐得合不拢嘴,欢呼着抱起托尼切转了三圈,还不过瘾,又将萝花与蝶哒抱起,又是三圈。
同样笑得开心的萝花落地整理好衣服,稍稍有些违背女仆教条的提醒道:“先生何不去魔法研究院兑现悬赏,以示诚心,顺便还可以以悬赏的方式加快生产线的研究进度。”
“是了是了,正该如此。”焦明点点头,也不浪费时间,带上二女直奔传送阵。半路上经过提醒才想起悬赏,从库房点出足额的铜币,又让蝶哒拟一份奖状证明,这才来到鳄鱼领魔法研究院。
寻到院长办公室道明来意,这位略有眼熟却记不清名字的水系魔法战士大妈似有所预料,叠声道谢中笑呵呵地将奖励接下,却又东拉西扯的说起官样套话。
焦明敷衍几句,因厌烦而微微皱起眉头,“还未请教获得悬赏的究竟是何许人也,我还想当面道谢一番。”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纠纷,完成悬赏是研究人员完成不假,但研究院的设备与环境也是因素,毕竟研究人员总不能在大街上完成工作。那么这笔钱双方皆又无可厚非,只是分配比例上却问题多多。研究人员出力必然是多,而研究院却势大且掌握话语权和对方的生计,如此一来,后果自不必多说。
焦明没心思插手进来,只是记起大学时听闻的一些事情,几个年轻气盛的学长皆因类似情况愤而辞职。此时想着与研究人员见一面,多少是个眼缘,研究院必不敢过分盘剥,且若是事后闹起来,也给人家另一条出路。
不过院长听了却是笑得更灿烂几分,并表示有些难度。焦明抽抽嘴角,暗道果然,眯起眼坚持要见。
“既然如此,老身也不拦着先生。”院长站起身,做出请的手势出门引着焦明下楼,一边回应路上下属的招呼一边解释。自辩非是阻拦,只是这位研究人员为了这个防渗添加剂花费了不少心力,初期便起早贪黑,最后阶段更是三天未合眼。此时终于有了成果,本人却是累得昏睡过去,此时正在房间内休息,实在不便打扰。
这个岁数的女人喋喋不休起来,焦明如何插得上半句嘴,却对入耳的内容半信半疑,院长有心阻拦见面该是不假,这位研究人员如此拼命该是有吹嘘的成分,但缺钱是无疑的。正寻思着要不要暗中再塞些钱给对方,几人已经来到一处僻静角落的研究室门前。这位大妈又低声絮叨了几句,握住把手轻轻将房门推开三分之一,让出半个身子,再次做出请的手势。焦明盯着院长脸上的笑容,没来由的心脏一抽,发觉自己可能想错了什么。
瞬发炉石在手,还有何畏惧?且事已至此,不敢进去岂不成笑话。如此想着,焦明大踏步而入,却在下一个瞬间表情一阵纠结扭曲,只因实验台上趴着昏睡的,正是冰莲。
只见其黑色长发盘起在脑后,额头有着细密的汗珠,稍稍皱起的眉毛下是浓重的黑眼圈,脸颊因积压而稍稍变形让原本只算耐看的五官有些好笑,再加上嘴角流淌成线的口水,更是一点少领主的威严也无。其身上披着一件毛毯,将凹凸有致的身形全部遮掩,下面露出的部分是白大褂,还有内层的冬衣。这样的穿着放在寒风渐起的户外也是足够的,但这位少女不再却有算不得少妇的女性却将身子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