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瑕和段如华也一并跪下谢恩,太后的神情好了不少,示意他们一行人退下,却叫住了段如瑕。“敦和便留在宫内吧,哀家有些话要同你说。”
太后神情莫名,段家一行人也猜不出她心中事,只好退了出去,老夫人离别时暗暗拍了拍段如瑕的手,低声告诫:“莫要顶撞太后娘娘,娘娘如今正在气头上,你要记得……若可,你替你父亲求求情……”老夫人顿了顿,似是被什么哽住了喉,说不出什么,流着泪摇摇头走开了。
段如瑕垂下眸,目送段家人离开后,才跟随红妆姑姑去了太后的凤栖宫,太后从案上抽了两本佛书递给段如瑕,指了指一边的小案,吩咐道:“你替哀家抄两本佛经罢,哀家现在实在是没得心情。”言罢,抽身躺在不远处的榻上,阖眸小憩。
太后屏退了旁人,偌大的宫内只剩二人,轻的只剩太后略微粗重的鼻息,段如瑕脚步轻缓的走到香炉边自重主张的点上了几盏安神的香,这才来到小案边,蘸着已经磨好的墨水着笔抄了起来。
前世她在深宫做皇后之时,好几年都是独守空闺,也曾抄过佛经安神,本来段如瑕的字写的一般,可当了皇后以后,这抄佛经抄了几年,字倒是写的越来越好,如今再抄这佛经,情形倒不免与前世重叠,段如瑕眸色深谙了片刻,不再多想抄写起来。
这一抄便是一夜,太后再次醒来时,发现天早已经大亮,瞧着不远处点的安神香才知道怕是她太累才睡了过去,不远处背对着她的段如瑕依旧提着笔抄习着经书,前面的油灯还是点着的,太后眉宇间划过一抹满意之色,又觉得疼惜。
撩开身上的小毯,敛衣下地,走至段如瑕身后,“你倒是听话,哀家叫你抄佛经你还真就抄了一夜……”
段如瑕微怔,连忙起身行礼,面上虽有倦容,倒不至于神情恍惚。“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恕罪,臣女昨日见娘娘太过劳累,便自主点了安神香,委屈娘娘在榻上睡了一夜,是臣女的不是,唯有多抄些佛经请娘娘原谅。”
“真是一张巧嘴,叫哀家都不能责罚你了!”太后笑着啐道,伸手执起宣纸一页页翻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惊讶,眼底的喜爱越发浓郁,“哀家竟不知你有如此风采,这簪花小楷实在是妙得很,抄的竟比哀家写的都好看几分……”
太后自迈入老年便四处搜罗佛经抄习阅读,只是她上了年纪不好每日拿着笔,字更是一年不如一年,找了几个帮着抄习却一直看不上,没想到昨日的无心之举竟叫她找了个日此好的苗子出来。
太后低垂着眸沉吟了片刻,问段如瑕,“你可有读过什么书?”
“臣女庶女出身,并无资格请先生教导,只是臣女烦闷时自己找过几本书自学过一段时日,不敢妄言读过。”段如瑕恭敬道。
“无妨,你随意说两本给哀家听听即可。”太后吩咐。
段如瑕沉默半晌,才故作为难的说了几本读的较好的给太后听,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虽是浅显了些,可你自学至此已是很有天分,还有你这簪花小楷写的如此好看,不会也是长久练成的吧?”
“臣女几年前一直在秦家做事,跟过几个小姐,侥幸学过几年,觉得有趣便一直练着。”
“甚好,哀家想到有一事,你可愿给常吉公主做伴读?”太后语出惊人。
段如瑕也不曾想过太后忽提此事竟然是为了让她做常吉公主的伴读。
常吉公主是皇帝最后一个女儿,乃是行妃裴如雪所出,行妃是太后的侄女,从小父母双亡后就一直寄养在太后膝下,和皇帝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皇帝登上帝位后,便封了裴如雪为妃,只可惜裴如雪生了常吉公主后身子日益消瘦,常常闭门不出,皇帝便也视她如陌路,不再宠幸。
常吉公主因为母妃身子的缘故从小也不接近生母,太后当年也犯这毛病,就暂时把年幼的常吉公主交付于行妃身边的嬷嬷照看,谁知道这嬷嬷心术不正,从小打骂常吉公主,直到前两年公主身上的伤被太后发现才得知此事,只可惜时间已晚,公主竟养成了木讷沉默的性子,甚是不讨喜。
皇帝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从不曾召见过常吉公主,但太后和行妃亲如母女,自然待常吉公主甚好,出现此事后也一再自责,一直想着如何开导常吉公主,而常吉公主如今也已经七岁了,到了要找夫子学教的时候,可她的性子又不容许旁人接近,太后也是费劲了心思。
段如瑕细细想来,前世常吉公主此人她也只是在肖钰擎的嘴里听过几回,便是她悲惨的童年身世她也是进了宫以后听宫里年长的嬷嬷叙述给她听得,那时常吉公主早已经去世,说来也奇怪,常吉公主被太后护着好不容易养到八岁,生辰之日却又不知撞上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竟然得了天花去世,还叫太后大病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