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姚小幺一进局里就把何一忱带了出去，这次何一忱倒是没挣扎，负责看守何一忱的警员说昨晚何一忱很晚才睡，天没亮人就醒了。

这一天，姚小幺就带着人满京都逛，逛繁华的市区，京郊的监狱，檀溪路上的医院。

从医院出来，两人坐在车里，何一忱垂着头，尽管回来后他的父亲带着他在澡堂里好好洗过，但多年的污垢彷如嵌皮肤的每一丝的纹路里一般，怎么都搓不干净，他漠然的看着龟裂的手指上凝结着的血渍。

“饿了吗？”姚小幺看了他一眼，跟着发动了车子，余光打量了路况准备带他去吃点儿东西。

“你娘了个，杀人是犯法的，什么她活不了几天了，她就是只能活一小时，我现在杀了她给杀正常人没区别！要动手你们自己动，婊子孙子，你不是说你都删除了吗？你老了个，你敢，你信不信，逼急了我，谁都别想好！别他娘的放屁，东西给我放老地方，等京都来的人走了我他娘的才找你算账！”

车子已经打着火，但姚小幺却被何一忱这莫名其妙的还带着浓重方言的话震住了，她熄火，目光看着依旧垂着脑袋的人。

车里的空间狭小，何一忱的身上隐约还能闻到一股馊的味道，这味道怕是没个一个月两个月的能消散得了的。

“你说清楚，这是谁说的话？”

“倪院长！”何一忱抬头快速看了眼姚小幺又垂下。

“你听到的？在哪儿听到的？什么时候听到？”

“楼梯口！逮我的头天！”

“给谁打的你听到了吗？他有没有喊对方的名字？”姚小幺这话一出口就见何一忱的手抖了一下。

再怎么问他一句话都不说了。

“何一忱，你认识这个人是吗？你不光认识他，还怕他？”她性格比较急，不适合审案子，见何一忱不怎么开口，她脾气就有些上来了，语气就控制不住的冷。

“要你说你就说，听到了吗？”姚小幺有想揍人的冲动。

“他又没在，你怕什么，你现在说了，谁知道？他听见了吗？你说不说？”姚小幺斜睨着垂着的脑袋。

到底还是没说了是谁，要不是因为他是个小孩儿，姚小幺非得把人弄外面揍一顿不可。

饭也没吃，直接把人弄局里去了，把人丢给黄辉，让黄辉弄盆饭给他，她直接摔门进了办公室。

“查临县那个倪院长，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能放过的查，尤其是周咪案发前他所有的通话记录，案发后的也查！”姚小幺眯着眼指挥安周。

江城听到动静从办公室里出来，听姚小幺说了情况，立刻安排亲自到临城带人，显然，这是所有案件的突破口。

从周咪一死，所有线索都断了，这突如其来的突破口万万是不能放过，他怕晚到一秒，人就离开了临县。

“人目前还在临县，不过，今晚的车票来京都，后天他要出国学习！”安周的速度也不慢。

“出国学习？这个时候？几点的车票？”江城紧抿了嘴角。

“九点五十！”安周垂眸看了眼腕上的手边，“九个小时！”

“现在出发还是等他来到京都再动手？”甘蕾蕾问。

“两路人，克儿，你带郭明亮，黄辉现在出发去临县，具体的行动，你在路上安排部署，随时保持联络，荣荣，你去叫刑队，让他配合我们去火车站接人！”江城吩咐。

“是，头儿！”盖克乐起身，拿了外套就要出发。

“别忘了枪！”江城提醒。

“是！”

荣荣得了命令直接出门去找刑队。

江城示意姚小幺跟他走。

“人呢？”

“在里面！”警员努嘴，见江城面色不太好，赶忙解释，里面有人陪着。

江城点头。

警员推门，请两人进去。

看到两人进来，陪着何一忱的小警员赶忙起身打招呼，江城摆手示意他出去。

“为什么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江城坐在了何一忱对面的床上，开门见山的问。

等了片刻，没见他回应，他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再说下去，你给警方提供了很重要的信息，如果信息属实，算是将功折罪，我跟姚警官帮你作保，会亲自送你回家！”

他看了眼桌上没动过的午餐，声音比往常都柔和了很多，“好好吃饭，不要有心理负担，案子我们会查，你是个好孩子！”

他伸手摸了摸他凌乱的头发，跟姚小幺一前一后朝外走去。

“打电话的人叫老戴，我们那的人都知道他，什么都管！”何一忱话说的很快，说完接着又垂下了脑袋。

江城姚小幺对视一眼。

什么都管这个意味就深了去了。

“在哪儿能找到他，你知道吗？”江城折身蹲在了何一忱的面前。

“大世界！”何一忱似乎对江城有好感，姚小幺挑眉。

“好，谢谢！”江城起身，余光看了眼姚小幺。

姚小幺接到了信号。

何一忱耳尖微微泛红，嘴动了动，想说不客气，试了好几试，好像时间很困难的事，终究没能说出口。

江城走了，姚小幺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了何一忱的对面。

何一忱动了动身子，似乎觉得她离自己有些近。

“你还不行来着，看盘子下菜，江城比我好？”她踢了踢的脚。

何一忱跟电着了似的，快速抬头看了姚小幺一眼。

“回来了为什么还偷东西？他们对你不好吗？”姚小幺忽然换了话题。

何一忱微微一愣，再次低下头，又恢复了不发一言的状态。

靠。

姚小幺暗骂自己，她就真这么不会聊天儿？

丫一聊就死？

“他们对你不好？”姚小幺又踢了踢她，打算不再提偷东西的话题。

何一忱摇头。

“那你还记得他们吗？”姚小幺不想纠结他开不开口了。

何一忱继续摇头。

“知道偷东西会被抓进来吗？”话出口，姚小幺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丫是脑子管不住嘴巴吧？

“知道！”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开口说话了。

“知道你还偷？偷东西不对你知道吗？”这话茬一打开就控制不住了。

何一忱点头，“警察说过！”

姚小幺先是一怔，随后明白了，他被抓了不止一次了，临县是个小城市，流浪儿童不少，那边似乎在人口这方面管理的比较松懈。

“老戴也管你们，是吗？”姚小幺话题直接转到了老戴的身上。

何一忱点头，“交不够就挨打！”

“你都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偷？”

何一忱又沉默了。

姚小幺也不逼他，转头喊外卖的警员给他打份儿热饭，顺便给自己也来一份儿。

何一忱吃了两份儿，连那份儿凉掉的都吃了，打了饱嗝，他微微有些脸红，“我想走！”

姚小幺一楞，随即反应了过来，不是想从这里走，而是回答她饭前的那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