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都怕过分的解读,就好像吃东西一样,原本可口的食物,嚼的多了,也就变了味道。
都以为水晶马事件之后,白玉京马上就会摘掉署理的帽子。
结果第二天朱厚熜没提,第三天也没提。
夏氏派人打听来了消息,忍不住埋怨白玉京:“你也是,跟咱们说话随便也就是了,怎么到了今上面前,仍旧像跟咱们在一块儿似的呢。这下好了吧……”
“娘娘不用担心,其实也没啥,内宦本来就是皇族的臣子嘛,自称个内臣又不框外,难道非得像韩熙他们,自称奴婢?或者如谷大用黄锦他们那般,自称为奴?还有就是陛下这个称呼,不都这么称呼今上么,怎么,到了我这儿就不行了?所以啊,您甭看黄锦谷大用他们在那儿嚼舌头,陛下不过一时琢磨不过味儿来罢了。等到他琢磨过来,该是我的,谁也抢不了走。”
白玉京自然也早就得到消息了,说是黄锦谷大用等人在朱厚熜面前搬弄是非,矛头针对的就是他和朱厚熜之间的称呼问题。
这本来根本就不是个问题,结果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一解读,就立刻上纲上线,好像他有不臣之心似的了。
朱厚熜倒是没有因此而找他的麻烦,不过,所有人都预料的正位东厂厂公之事也没提。
牛羊千头,马匹千匹外加五千亩牧场之事居然好像没发生过似的。
但白玉京一点儿都不担心,最主要朱厚熜和朱厚照一样,都是特别有主见的人,而且别看年纪不大,却极具政治头脑,不可能看不出来黄锦他们搬弄这些是非的目的。他精通制衡之道,不可能对于黄锦他们不加抑制。之所以按兵不动,弄不好是想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别的手段也说不定。
反正他觉得朱厚熜没有真的因此生气,他不比杨廷和,毕竟根基浅薄,朱厚熜或许对杨廷和无从下口,想要收拾他还是十分轻松的,尤其是在外间都传他是继嗣派背后靠山的情况下,就算真收拾了他,杨廷和等人肯定也不会替他说话。
从这一点来说,他最苦恼的反倒是大礼之争,那兖必里克肯定是受了谷大用黄锦他们某些人的蛊惑,居然当着杨廷和他们的面说张璁那奏疏出自他的观点,目的很明显,为的就是强行将他推到杨廷和他们的对立面。
有此做基础,黄锦他们才敢在朱厚熜面前搬弄是非。
白玉京真的不想站到杨廷和的对立面,当然,也不想站到朱厚熜的对立面,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尽早结束这一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争执。
他并不恨张聪,拉大旗扯虎皮嘛,一个小小的礼部观政又能有多大影响力?
他甚至也不厌恶杨廷和,君权和相权的争执由来已久,杨廷和也只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做事。
朱厚璁当然也没错,不能因为当了皇帝就连老子娘都不认了吧?
成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眼睛里认识到了灰色,不像小的时候,眼睛里只有黑和白。
“你不要太过小瞧这个问题,假如仅仅是内庭针对于你也就罢了,哪怕今上真的因此而生气,先帝尸骨未寒,他想处理你的话也得考虑一下舆论,最怕的外廷也趁这个机会掺上一脚,小白呀,那些人可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他们的话代表的可正是舆情啊!”
吴氏忧心忡忡的说道,可谓是一针见血,一下子就点到了白玉京的死穴。
“是啊,你这个厂公可是先帝临终之前力排众议强行给你争取来的,他若仍旧在世自然没的说,谁也动摇不了你的地位。但现在坐在皇帝位上的可不是他了,若非先前你和首辅大人走的近,恐怕今上即位之初就把你东厂的差事免去了,根本就不会给你后来表现的机会。
有句俗话说的好,朝中有人好做官,你的靠山可不是玉熙宫里咱们这三个过了气的老女人,恰恰就是杨廷和啊,所以千不该万不该,当初你怎么就跟那个张璁说了那些昏话呢?”
说到此处,夏氏幽幽的叹了口气。
白玉京看了眼沈氏,沈氏对着他苦笑了一下,却并未说话。
于是他也回了沈氏一个苦笑,这才对夏氏和吴氏说道:“两位娘娘说的我又何尝不明白呢?但愿首辅大人念在我和升庵夫妇的情分上,放过我这一马罢!”
沈氏忽然站起来重重的拍了桌子一下,不顾夏氏和吴氏嗔怒的目光,恨恨说道:“该死的兖必里克,不是他在晚宴上多那么一句嘴,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事端,哼,不能便宜了他!”
白玉京也被她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抚胸说道:“放心吧娘娘,内阁那些人不会放过他的,而且我听廷显说,高双义又和寿宁候家的管家张富源接触来着,他找了几个番子假扮强人掳走张富源,都没动刑就问出了实情,原来是那兖必里克不甘心哈根得到水晶聚光器,希望寿宁候暗中动手帮着抢夺,事成之后会有重谢。”
“那岂不是更便宜了兖必里克?”夏氏接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