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都城头走下,姚舒文便是看到在不远处一口井边抱肩而立的阮明光。
姚舒文眯起双眼,缓缓走过去,站到他身边。
阮明光却是头也不抬,一直静静看着井中。
这口井似乎是枯井,其中的水不多,只有浅浅的一滩,但偏偏有一尾红鲤摇曳着。那抹明亮的红,充满着不寻常的生机。
姚舒文看了眼那尾红鲤,旋即便收回目光,长呼一口气,说道:“王上杀意太重了。我不明白,王上为何对三殿下的大公子有这般的杀意。”
阮明光没有正面回应,而是用低沉但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你看,这样一口枯井中,竟然会有一尾红鲤。”
姚舒文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他与阮明光共事多年,彼此知根知底,自然清楚此刻阮明光是有言外之意。
阮明光眉眼垂下来:“龙困浅滩,这就是王上必杀其人的原因。”
姚舒文神情一僵,也是徐徐垂下头,望向那尾灵活游弋的红鲤。
阮明光淡淡说道:“在王上眼中,三殿下的大公子此刻是浅滩之龙,或者说就是潜龙在渊,只待飞龙在天之机。而一个大楚,不可能容得下两条龙。”
“这个理由,未免有些蛮横。只是凭直觉吗?”姚舒文苦笑。
“上位者的直觉,有时候就是准得很啊。”阮明光拍了拍姚舒文的肩膀,淡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我共事多年,岂会不清楚王上的性子?既然他下了决心,我们只需做到极致便好。”
姚舒文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说罢,二人便是离开井边,不知去往了何处。
二人堪堪离开,却是又有一个纯黑衣袍的道士来到了他们先前所站的地方。其人额间绘着一道类似轮盘样的图案,一眼望去仿佛真的有转动之感。
黑袍道士看了眼井中的红鲤,棱角分明的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原来,你们也想杀他。”
江忆染并不知道,在秦国的漫漫前路已然隐伏了无数危险。
此刻的他,正闭目凝神,在商船的房间里参悟着李墨交予他的那轴画卷。
画卷上所绘,是险峻蜀道。但偏偏这番险峻中,却绘有一个白衣女子的背影。明明是很突兀的布景,却莫名让人觉得有无限的深意。
江忆染毕竟天赋不错,自然不会被一轴画卷所难倒。实际上,早在云梦的时候,他便已经堪破画卷的奥秘。这轴画卷中暗藏的,正是李墨自创的成名剑法朱颜剑诀。而现在,江忆染则是想进一步参研。
画卷中的图形他已铭记于心,静心细思间,法力便是以自图形中参悟出的玄妙轨迹在四肢百骸间流动着,周身有绯红色的淡淡光辉弥散开来,间或有极其淡渺的剑影穿梭其间。
这般的景象实际上已经持续数日了。
但凡修行者,都有辟谷的能力,只是有时限的长短。像江忆染这样的妙真境修行者,辟谷半月不是问题。当然,实际上哪怕地仙境的修行者也并不经常使用辟谷的能力,除非真的需要参悟某些秘法典籍。毕竟,饮食亦人间天道运行之至理,修行者虽拥有不同寻常的实力,终究脱不开人的范畴。
眼下,江忆染因修行朱颜剑诀,自然也处于辟谷之中。不过,他的辟谷在这一刻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