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不承包你们的服装厂,这儿给我们留下的只是遗憾。”于飞的话语异常低沉。每个字像重锤敲打着每个人的心。“你们都是领导者,也许都是共产党人,下边的话我不想再说了,只希望给一些有识之士发挥和施展才能、创造财富的机会。嫉贤妒能,甚至不择手段捏造事实,无端的污蔑是不应该的,也是卑鄙的。如果需要我讲话,也只有这些。遗憾,非常遗憾,希望诸位给予理解。我们可以走了。”说着向沈秋梅和钱友光挥挥手,意思是该走了,这里不是留爷的地方,也不会给我留下的余地。因为我们是坏人。
室内出人意料的寂静,每个人的脑海里都在回荡着于飞那几句即普通,沉重又真实的心里话,正可谓语重心长,像绵绵细语阴湿着人们的心。
他们的心在想,在跳,在无可奈何地回味。
于飞、沈秋梅、钱友光无声地走出这间不大的会议室,下楼步出楼门。可是在走出厂门,于飞就心血猛攻。他晕了,是气昏了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脚像醉汉踩着棉花没了根。但是他坚持着,硬挺着走了几步。可是步履踉跄,已失去了正常人行走的能力,要栽倒似的。沈秋梅见事不好赶紧跑过去架住他的胳膊,看着他蜡黄的脸色,急的她要哭:“于飞,你,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她的心在腾腾地跳。
“他是气晕了!”钱友光搂住他的腰。“杨承祖这个王八蛋!哦,别走了,这不过是一时的事,就坐在地下休息休息会好的。”他的话不假,看来老钱还是有经验的。
但是坚强的于飞踉跄着不肯坐下,沈秋梅急劝道:“坐下吧,亲爱的!”她擦着脸上的泪珠,摘下自己的围巾铺在地上。“没想到杨承祖会这样坏。于飞,靠在我身上,你会好的!”
对于飞的爱是个机会,现在正是沈秋梅放肆的时刻。而于飞确实没了气力,在不由自主中靠在沈秋梅的胸前。这是他第一次在危难中依在沈秋梅的怀里,沈秋梅感到做妻子的责任,尽管她还不是妻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报复!”钱友光愤愤地蹲在于飞的旁边骂道,“总有一天,我钱某要狗日的命!”这样的粗暴性格正是他在社会上的定位,在现今的日子里,只有这样的人才吃的开,过的下去。那些微微懦弱的人是难融入的。
时间是长也是短,半个钟头过去了,神智晕昏的于飞,在恍惚中渐渐清醒。但是在他的心里仍然想不通这是为什么?难道这仅仅是个教训?于飞心里想:杨承祖的歹心就是要他一垮到底,但是他不能,他是于飞,是个永不服输的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事算的了什么!北京是个拥揽人才的社会大家庭,他于飞永远是这里的一个成员,总会有一天…
这就是心里不势弱,勇作枪水鱼的于飞,而杨承祖的目的是让他沦为社会上叫花子。因为沈秋梅最讨厌的就是窃人,而他杨承祖不是,而且永远不是,因为光明机械厂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可算个功成名就的实业家。对那些要超过他的人视为敌手,在光明机械厂干不成的事,在别的厂不仅不让你干成,还要你一败涂地,永远是讨饭吃的乞丐。
这是为什么?是沈秋梅永远想不通的,她在于飞身边流着泪,是无声的吟泣。她不想惊动于飞,只想哭。她的眼泪像夏天的雨,只要有云就会阴雨绵绵。她知道她是依城市美妞的最高起点和魅力赢得于飞的爱恋,赢得他的心,现在要鼓励他,用眼泪,用起伏的心胸,激起他低沉的、始终被压抑的浪花。但是她不说话,把言语埋在心里,是再等有朝一日吗?
“于厂长!”钱友光理着大胡子,拍着大腿叫道,“我们是什么人?是有识之士,不是爁竽充数的无能之辈!娘的!不能饶了杨承祖这个王八蛋!他把光明厂弄得一塌糊涂,还不让我们站起来,上级不仅没把他弄走!倒成了局里谁都惹不起的棍棒!他怎么说局里的人就怎么干!到底是谁领导谁?在光明厂横行霸道,在局里也是说一不二的滚刀肉!难道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