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穿好了,西服、领带、鋥光瓦亮的三接头皮鞋,颜色是黑的,抬起脚尖就闪出遥相呼应的亮光,打扮的杨承祖即是个英雄,又像个伟人,他还特易在屋子里迈着猫步走了几圈给彭云看。彭云的嘴可不饶人:臭美什么?还想再找个美妞儿吗?快50岁了,虽然你的身体还顶的住,可是要想到以后。杨承祖问什么以后?你又在胡说什么?两个人边走边逗嘴皮子,互相你你我我地纠缠着。二人又回到光明机械厂,来到杨承祖的厂长室,刚进门电话的铃声就追上来,但不是催似有柔情之感。这回接电话的人是彭云,她拿起听筒一听,里边的声音不像邱秘书,是谁呢?皱起眉头细想,好像是沈秋梅打来的,刚要转告杨承祖,等急了的杨承祖抢过电话,贴在耳朵上听,里边没声音,他急了,催道:“快说话,车到了没有,我是整装待发,只欠你这个东风了。”催和不催一样,里边仍没有话音,他拍着话筒:“是话筒有毛病了?平时好好的,她娘的!”他又急摇话筒,这时外边有人推门进来,是传达室的警卫:“杨厂长,您都准备齐了呜?门口的卧车等您快半个钟头了。”
听到半个钟头,这很让他激动,但是更让杨承祖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电话里没声音,那是他自己急的,这才放下电话,让传达室的警卫回去,说他马上就到。警卫前脚走,后脚杨承祖紧紧跟在后边,腾腾地下楼走出楼门,离传达室还有一大截子,后边的彭云拿着公文包就追出来,她叫着老杨。声音像叫自己的丈夫一样柔软,跑到杨承祖跟前急道:老杨,你可真是,瞧你丢三落四的,做官把印都丢了,怎么跟外国人签合同!
一看自己赤手攥空拳的光身一人,气的杨承祖大骂自己是混蛋、糊涂虫,罪该万死!真想打自己的嘴巴解心头之气,又看到彭云急赤白脸的样子,心里倒有所悟。他想身边还是有个女人好,男人的蛮荒不只是在气头上,要说总有想不到的时候,那是对自己的宽容,不负责任。心想为什么麻呼到这种程度?这可不是个小问题,一旦真的到自己盖章签合同的时候,拿什么没什么,到那时候干着急,想着后悔地拍打了一下脑勺,嗨了一声,拿过皮包没说二话,转身就走了。但此时的彭云虽然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但是看到他一走,像丢魂似地叫着追问:“就这样走了?也不给我留点什么?”
还能留什么呢?杨承祖边走边想,这不是光着丈母娘叫大嫂子,没活搭拉话儿吗?好像他杨承祖要去断头台似的,死了连个话也不留下,如果真的是这样的下场,这不是彭云一生的后悔!但是杨承祖知道彭云追逐的含意是爱,转身回来,搂住她吻了又吻之后道:亲爱的,等我回来,我会让你满意的。”
但是彭云仍在埋怨:“咱们可好几天不在一起了,不知道你又能什么时候才回来。”杨承祖拍着她的胸脯,这是哪来的话:“哎呀,我的小鸟,你想得哪儿去了?我不是去上断头台,一去无归日,而是……”而是什么?他一时也说不清楚。
时间太长了,门口的汽车喇叭在催命地叫着,杨承祖安慰地拍拍彭云的肩背,伸出右手指,向她做了个飞吻,赶紧向停车的方向跑去。
其实,门口来的这辆小卧车等的时间并不长。车内只有司机一人,见提着公文包的人跑来,赶紧打开车门,待他进车坐定后他转过车头去上车,坐在驾驶员的椅子上,他扭头看着杨承祖问:“您就是杨厂长?”杨承祖见司机不认识他这位大名顶顶的人物,多少有点惊诧,机械局是他经常来往的地方,哪个能不认识他呢。可是又想,司机嘛,哪能跟他厂长书记比呢。他不怪这些小人物,他只是个开车的驾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