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勇缓缓地打开报纸，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条。第一行写着“青训教练”，下一行给出了四个俱乐部名字：“切尔西”、“利物浦”、“曼联”和“阿森纳”。他拿着纸条，疑惑地抬起头。王老板正背对着他，面朝客厅里最大的一副画像。整个画像足有两三米那么高，上面画着的并不是某处的风景或者是人物肖像，而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魔鬼。它手里抓着一个死人的尸体，正瞪着秦勇。看得久了，秦勇心中竟也害怕起来，不敢再盯着。可当他将目光转到王老板身上时，竟一时间误以为王老板是魔鬼画像的一部分。因为王老板那身暗红色的西装与画像中魔鬼皮肤的颜色实在太过相似。秦勇楞了一下，差点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为什么……”秦勇开口了。

“为什么要帮你？”王老板抢先把话说了出来。

这时，王老板家中的女仆走了进来。他接过女仆递上的红茶，稍微抿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头。

女仆显然是察觉到了主人脸上的表情，慌慌张张地说：“对……对不起，老板。我立马给您去换一杯！”

王老板慢慢将茶杯递了过去，那个仆人急忙伸手去拿。可就在茶杯即将落到仆人手里时，王老板手腕一抖，直接将滚烫的红茶泼在了仆人脸上。没想到这仆人竟一声不吭，只是默默接过老板手中的空杯子，离开了会客厅。

想当年，秦勇还是助教的时候，便经常跟着球队老板出入饭桌、酒局，与其他老板打交道，有时候还会去他们的私人住处。这种不把下人当人看的事，时常发生，秦勇本该见怪不怪。可是这一次，他的心却猛地一紧，就好像被泼了一脸的人是他。

待他回过神来，秦勇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王老板说。

“对，这张纸条是什么意思？”秦勇说。

“很明显，给你介绍工作啊！这天上掉的馅饼，直接砸到你脑袋上，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可是……”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你欠我的钱，我却还要帮你找工作？”

“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肯定有什么目的。”

“我这么随和的，怎么可能有其他目的。”

王老板笑着站了起来，走到秦勇面前。突然，他一把掐住秦勇的脖子，表情变得异常凶狠。

“我这是念在你是中国人，给你一条活路，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勇有些惊恐地看着王老板，一瞬间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笑眯眯。

“你想想，你欠我那么多钱，要是跑了那我这钱不就要不回来了。可我要是给你找份工作，那我至少可以定期找你收点钱。你呢，也可以安心地生活。这么做对我们双方都好，你不觉得吗？”

秦勇摸着自己的脖子，心想：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但这应该是当下最好的选择，至少有个稳定的经济来源。等我有一天把钱还完了，一定离这恶魔远远的。

“行，那就按你说的来。”

秦勇到后来才知道，那天走出的这一步，并不是脱离苦海的一步，而是与魔鬼订下的契约，让他一步一步陷入更深的深渊当中。

秦勇在四家俱乐部当中选择了曼联。在王老板的介绍下，他成功进入卡灵顿训练基地，成为了一名青训教练，同时也成为了曼联史上第一位来自中国的教练。不过，每当与人谈起创造历史这件事时，他并不是带着自豪与笑容，因为他不过是王老板安排在曼联的一颗棋子。在外人看来，他是一名青训教练；但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一名“人贩子”。

当年，秦勇进入曼联青训不久后，王老板的手下便找上门来，同行的还有4个小孩，他们是巴西各队青训中的佼佼者。这4个孩子最终在秦勇和王老板的“里应外合”下，进入了曼联青训。之后，就在短短一年之内，王老板给曼联青训输送了将近20名外来青训，小球员们主要来自阿根廷和巴西，大多十六七岁的样子。与此同时，王老板还会让秦勇注意各梯队中的希望之星。秦勇虽觉得奇怪却并没有多说，只是按照王老板的意思办事。况且，这些孩子确实是可造之材，能够来到曼联这个大舞台，也算是不辜负他们的天赋，这么说来秦勇倒是是做了件好事。

然而，王老板并不是做慈善的。在他眼里，这些孩子只是商品。而让他们进入世界闻名的曼联俱乐部，不过是将“商品”摆在更显眼的位置罢了。只有这样，才能吸引到买家。不过，秦勇一直都没有意识到王老板的企图，甚至一度认为他是个热爱足球的人。直到第二年的夏季转会窗开启之前，他在老特拉福德球场内的Red Cafe见到了王老板。

“怎么样，这一年多过得还行吗？”王老板说。

“就凑活过吧，还能怎么样？”

“难道当教练不是你想做的事吗？理想跟金钱我都帮你拿到了，你还不满意？”

“那钱最后还不是进了你的口袋？”秦勇质问道。

王老板作出很无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