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娜卡倾斜着玻璃瓶的瓶口,将细长的管子里面的液体倒尽在阿波的头上后,将玻璃瓶收回到了自己怀里。“偶然来个师生谈话,感觉其实挺不错的。不说能不能让双方彼此谅解,至少能发泄一下火气。”
“拿我来发泄你的怒火吗?”阿波依然低着头,没有抬起了直视露露娜卡,现在的他,大概已经没有这种勇气了。也许他的勇气,已经在刚才那充满光辉的一枪中用光。
“我可没那么小心眼,阿波。”露露娜卡摇了摇手指头,“而且我觉得你也发泄了一下,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不少吧。”
阿波沉默了好一会,“丹娜死了……”
听到阿波这话,露露娜卡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在月光下,似乎也变得黯淡了不少。“是啊,丹娜死了。她已经离开了。”她拍了拍阿波的肩膀,“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而且我估计你暂时也不怎么想看到我的脸,我就先离开一阵子了,省得你想到伤心处就来找我麻烦。我可不能让朱利叶斯他们每晚都睡得这么死,会被怀疑的。”
“你本就不该给他们下药。”阿波说道。
露露娜卡很夸张地摇着头,反驳阿波的话,“那可不能叫下药,那叫调理。再说了,如果我不先让他们熟睡过去,这会儿我们的动静就要弄醒不少人了。”
露露娜卡这话倒是实在,刚才那如同太阳落在地上的情景,动静绝对不小。大概没有人能知道,露露娜卡到底给住在礼拜堂的人们的晚餐里添加了什么东西,才能让他们睡得如此安详,以至于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外面的情况。
在这礼拜堂所在的海角,包括这海边,除了礼拜堂里的人,外面是根本没有人迹的。也许会有森林中的野兽注意到了这惊人的光芒,然后逃进了森林更深处;海里的鱼类,也许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光源,纷纷冒上了海面,朝这光游过去,最后又因为光消失,又回到了大海的深处。
除了露露娜卡和阿波,唯一见证了这一切的,就只有倒在地上的罗缪欧娜了。
“等会你记得把倒在那里的姑娘背回去,别让她睡在这里着凉了。”露露娜卡对阿波说道,“让奥尔加老爷看到她倒在外面躺了一晚上的话,他肯定会断了跟着我离开的想法的。这样可不好,我不喜欢见到别人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理由而被禁锢在一个地方,束手束脚很难看的。那么我先回去了。”露露娜卡向礼拜堂走去。
阿波将断剑捡起,站了起来,转过身望向露露娜卡的背影。“你对那女孩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让她看到了这一切?”
罗缪欧娜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偶然,她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毫无疑问是来自某个人的主意——就是他眼前的人。所有人都熟睡不醒,只有罗缪欧娜没有受到影响,阿波是不相信露露娜卡会出现这样的疏忽的,那么就只剩一个可能了,露露娜卡是故意这么做的。
露露娜卡回过头来,一脸无辜的表情,“阿波,你就不能把这件事当作一个不幸的巧合吗?可怜的贵族少女不幸牵扯进了他人的斗争中,留下了一些难以忘怀的记忆,第二天在自己床上醒过来的时候,甚至会怀疑自己昨天夜里的所见所闻是不是真实的……这不就够了吗?”
“我担心的就是你对她留下了什么。”阿波说道,“我能感觉到的……虽然大部分的光都回到了我身上,但是有一束光,你让它落在了那个女孩身上。”阿波望向倒在地方的罗缪欧娜,“你不能指望我相信这是偶然。还有那个叫朱利叶斯的少年……你到底想对这些年轻人做什么……”
露露娜卡举起了手,掌心对着阿波,阻止了阿波继续说下去。“你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我从来不是个有问必答的老师。还记得不?我以前最常说的一句话。”
阿波收住了话,过了好一会,回答了露露娜卡的询问,“自己去思考……这是你经常说的一句话。”
“想知道我拿你的光做了什么,你自己去找答案。”露露娜卡笑道,“在我离开后,你有的是时间去寻找罗缪欧娜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前我是怎么教你们这帮学生,你可以试试自己也当一回老师,体验下我的感受。”
就算阿波真的是个迟钝的人,那么他现在也该听得出来露露娜卡的话里的意思了。“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打算让这个女孩成为像我这样的人吗?”
“这个我可以很肯定地回答,当然不是。”露露娜卡回答得很快,“变成像你一样不中用的大人,那她的人生就更惨淡了。我可不希望见到又一个丹娜。”
阿波还想再说什么,但是露露娜卡已经转过身,继续向礼拜堂走去了。
阿波去将罗缪欧娜抱起来后,露露娜卡已经走远了。他低头望向罗缪欧娜的脸,她的脸上带着绝不能算得上是安详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经历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