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任由他的气势继续膨胀下去了！不然的话，动起手来我简直要死无葬身之地！

对实际情况心知肚明的铁彦之当即摇动红尘人烟，轻重难测的力量轰然爆发，不知其力发自何处、收于何端不明其意始于何时，终于何刻。莫名其妙的力量甚至抢在他“动念”前便已然如山崩海啸般喷薄而出，似断似续、若有若无，仿若善变的幼童，永远难加揣测。

甚至，这股跳脱诡异的力量都不是源自铁彦之本人，而起于一无所有、荡荡虚空中，源头千变万化不定也绝非朝向四面八方等可以直观感受的三维坐标轰击，而是直入虚无……

这却是脱胎自人类对于未知事物、未知力量的敬畏和恐惧，无休无止、无远弗届。

但是，潮水般汹涌的力量，非但无法阻滞朱寿的动作，甚至无法吹散那缠绕在自己身侧的尾迹云，令他显出身形。越来越浓的层积迷雾，看起来好像飘飘忽忽没有任何质量，实际上却沉重扎实得仿佛块块铁坨，即使被红尘环的力量冲击，也仅仅是稍微晃荡几下罢了！

毫无疑问，这些尾迹云的物理常量已经遭到了篡改，只是随着朱寿的心意在变动罢了。

不正常的不仅是雾气的密度，还有体积就算朱寿身为炼虚合道高手，行动的速度超乎想象，但怎么想，他也没有随便乱飞，将尾迹云洒得到处都是的道理。偏偏也就是那么几个刹那，滚荡的烟霾就仿佛已然能一口气弥漫到天尽头似的，彻底填满了铁彦之的感官。

触目所及，尽是灰黑充耳所闻，俱是雷鸣鼻腔所嗅，可不正是寡淡的焦糊味？这种观感都被同类讯息充塞的感觉，甚至让他觉得自己越变越小，如粟米混同于沧海之间……

这不是什么幻术欺诈，而是用壶天法拉伸、拓展了方寸间的空间结构，造成的观感偏差。

雾气的内侧躁动已极，“史前凶兽”肆无忌惮的蜿蜒迤逦、盘旋飞腾，让这块雾斑内充斥着炸响的雷音和飞行音，嘈杂得胜过大工程施工现场。与这高分贝、高频率的噪音相悖逆的，却是始终单调的视觉冲击，虚飘飘、空落落，始终是那片灰蒙蒙、了无半点生机的雾水。本该是狂飙猛进的朱寿，也始终是神出鬼没，连一片衣角，都不肯展露给铁彦之看。

如此极动极静的强烈反差，当真令人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猜不透下一秒的变化。

即使是红尘人烟所发，无始无终、不明不白的力量，面对这神秘莫测的大片烟霾，也是一拳闪在空处，将将无计可施。铁彦之连续摧动数百股长短、轻重不一的劲力试探，却始终是浑无着力之处，点点滴滴的力量都按在虚无之中，最终烟消云散，如泥牛入海也似……

挥拳也好、踢腿也好，驻足也好、狂奔也好，就是追不到朱寿的蛛丝马迹呢喃也好、嘶吼也好，眯眼也好、瞠目也好，总之感受不到雾气的边缘。渐渐的，铁彦之不由产生了自己正置身于无人旷野，艰难困苦、踽踽独行，却怎么都看不到脱困希望的错觉不论想多少办法、采取什么措施、做什么改变，定睛细看时，一切过去，自身却仍在荒野中。

即使是意志牢固的炼虚合道之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免有少许的心旌摇动，流露出一二分的软弱来。

或许正常情况下，这点软弱转念间就会被铁彦之自己打灭。但落在朱寿这等高手手中，哪怕仅仅是流露出一点点的情绪，都已经足够用来大做文章……

“空旷”、“寂寥”的微妙感受，映照在无边雾霾中，登时便产生了全新的变化。震耳欲聋的轰鸣慢慢远去、平息，变得好像隔了数堵墙壁般含混不清灰蒙蒙一片的烟雾，也渐渐冷却、沉降，方才还在其中躁动不休的电火花，似乎已经筋疲力尽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朱寿早已扬长而去，只撇下铁彦之一人，傻不愣登地被困于这片永世走不出去的雾霾之中，茕茕孑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