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09.第109章(1 / 2)星汉灿烂,幸甚至哉首页

此时少商正与袁慎正在案发之地查看。她对着梁尚靠着死去的那面墙看了半天奇怪道:“既然是一刀扎心,这墙上怎么没多少血渍啊?听说尸首上出的血不少啊。”为什么墙上没形成喷溅式血迹。

袁慎道:“我曾去看过尸首,行凶的是一把短短的匕首只扎到胸腹并未扎穿躯体是以大舅父的背后没有透出血来。”

少商哼了一声:“听起来像一名孔武有力的男子作为。”

“亦可以是用劲巧妙的女子。”袁慎唱反调。

少商白了他一眼继续问:“除了致命的刀伤令舅父身上还有旁的伤痕吗?”

袁慎皱眉:“旧伤不提舅父的双腕上各有几圈簇新的抓痕。可案发那日的清晨舅父刚与舅母有过争执,舅父欲对舅母动粗时两名武婢曾扣住舅父的双手……是以仵作也不能断定行凶之人有没有扣过舅父的手腕。”

少商小心翼翼道:“那什么…仵作有没有剖开令舅父的肚腹看看…”

袁慎不悦,甩袖道:“少商君何出此言。自来死者为大,请仵作验尸已是无奈之举还要开膛破肚岂不是罔顾人伦。舅父到底是外大父的嫡长子,他若尸骨不全梁家满门羞矣!”

少商连忙举手讨饶:“好好好当我说错。不剖就不剖嘛!我只是想知道令舅父那日究竟吃了些什么。”这年头的仵作也就看个死亡时间吧。

袁慎不生气了若有所思道:“……你似乎从一开始就认为杀我舅父的另有其人,舅母与幼桐是无辜的。”

“没错。”少商点点头,“昨日我来这里时就这么想了。”

“这是为何?”袁慎不解。

“其一,令舅父是正面中刀就算背后没有透血,可正面呢,那样大的伤口,正面下刀之人怎么可能不沾一点血迹?可幼桐那日披的绒氅和穿的衣裳都没有一点血污。我让人去审问过其余的奴婢,发现幼桐并无隐瞒或毁弃血衣之举。”

袁慎笑道:“少商君真是高见。好吧,那还有第二点么?”

少商道:“其二嘛,因为凌大人同我说,曲夫人和曲家他还是多少了解的,这桩命案应该不是他们所为。他比我聪明,相信他总没错。”

袁慎有气,一下走开,站到窗边,又回身讥讽道:“既然他什么都对,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在家里乖乖等着他结案就是!”

少商也不生气,笑笑道:“因为我与他想的不一样。我认为应该追寻蛛丝马迹,擒拿真凶,还太子殿下和曲夫人一个清白。”

“而凌不疑却不是这么想的。”袁慎目带戏谑。

“不但他不是这么想的,恐怕袁公子你也不是这么想的你们想的是怎样完满的将事情平息。”少商平静道,“不然以袁公子您的聪慧,就不会至今坐视了。”

袁慎目色闪动,片刻后,微笑道:“少商君,此事之后波谲云诡,深不可测。多查一分未免牵连过甚,少走一步却容易无功而返。其实,可能凌不疑才是对的。”

少商毫不在意道:“凌大人是对的啊,你们都是对的啊,可我也是对的呀,我不过是想知道梁尚究竟是怎么死的……大家各行其是就是了。”

袁慎侧首一想,笑道:“也对。……不过,少商君近来脾气倒是好了不少,这若是换在以前,不出三句话就要与在下吵起来了。”

少商想了想:“嗯,大约我遇到了对我很好很好的人吧。”

袁慎脸色骤冷。

“……以前我从未想过要嫁给凌大人这样的人,我俩吵架比和好的时候都长。”少商望向北墙,三扇品字形的小圆窗外,湖水清寒,波光渺渺,“可是现在想想,好像我来这世上走一遭,若是没有遇到他,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所以,袁公子,我与凌大人还会吵架的,不是为了你也会是为了别的什么。可我们恐怕是不会为此而分开的……你还是好好去相亲吧。”

袁慎嘴里苦涩:“那你还让我陪着你来这里?”

“因为我没见过令舅父的尸首啊?总得找个人问问嘛。再说,你也在这里留不长了。”

“什么叫留不长?”袁慎疑惑。

少商转回身子,笑眯眯道:“你且等一等,我估摸着差不多了…诶,来了…”

一名梁府管事模样的老仆匆匆进屋来,朝袁程二人行礼,然后道:“袁公子,几位老大人在前面吵的厉害,州牧大人请您过去安抚安抚。”

袁慎看看少商,少商笑的一脸无辜。袁慎瞪了半天眼睛,想想又觉得自己无聊,摇摇头,长袖一展,就随那老仆出去了。

跟着梁府管事进来的梁邱飞喜上眉梢,十分殷勤道:“小女君,您要什么帮,尽管吩咐卑职就是!姓袁的果然靠不住,适才您就不该邀他一道来查案!”

“你算了吧啊!还不是因为你家少主公!”少商反唇相讥,“我昨日就想去看梁尚的尸首,可你家少主公说,但凡他还有口气我就休想去!真是好笑极了,我尸首见的少啊!”

梁邱飞立刻辩解:“话不是怎么说,战阵上看见一片尸首,与细细寻摸一具尸首,那可是两码事!”

“我又不会亲手去摸那尸首,让仵作查验我看着嘛!”

“验尸时要脱去全身衣物,梁尚是个壮年男子,让让让您看那个,别说少主公了,卑职也宁肯瞎了算了!”

“少废话!若是我昨日就查验了尸首,早就发现梁尚口中那枚玉蝉了。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迂腐的男人,才险些耽误了大事!现在你给我滚出去,我自己一人就行了!”

屋里隐隐传来争执声,袁慎止步回头,仿佛听见女孩娇俏的嗓音。

那梁府管事回头看了看,笑道:“这位程小娘子倒是貌美伶俐。”

袁慎低声嗯了一下,然后再次起步。

从年少时起,他就细细筹算过妻子人选,家世,门第,名声,父兄官秩,姻亲牵连的势力派系,还有品性,才学,容貌……他都想过。娶错妻子祸延三代,是以他一直都十分谨慎。

现在他已经二十一岁了,婚事不好再拖了,于是他按照自己的需要,像筹划朝政方略一样,按部就班的挑选合适的妻子人选。

温柔爽朗的,端庄明理的,才貌双全的……他挑了又挑,拖了又拖,总也不能满意。起初他自己也不明所以,现在想想,大约她们都不是程少商的样子吧。

可那又怎么样呢?一子慢,满盘皆落索。曲泠君有句话说对了,日子还得过下去。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相去复几许,相去复几许……日子终究还是得过下去的。

……

少商在屋内细细寻摸了一遍,推动书架,抚摸案几,甚至试着从窗台爬出去,俱无异常。然后她走出这间屋子,站在远处看看。

这座书庐其实并不是只有一间,在梁尚遇害的屋子左右各有一间耳房,三间屋子以一字型结构笔直相连。正中那间最大最敞亮,东侧那间砌有两座小小的炉灶,当主人需要时可在里头煮食烫酒,西侧则是一间中等大小的杂物间,堆放了些吊索板梯案几之类的旧物,上面还盖着厚厚的粗布。

小厨房擦拭的甚是干净,灶内有残余的柴薪,想来近日曾用过那间杂物间却积着厚薄不一的灰尘,有些器具似是常取用,粗布有经常掀起的痕迹,地上还有杂七杂八的脚印。

少商不死心,又回到凶屋,将差不多每样东西都挪移一遍,看看会不会突然出现什么暗道,均一无所获。于是她又拿宝石小匕首,用刀柄一一敲击四面墙壁,听听是否有空心的声音,依旧毫无所获。四面墙均是实心砖木墙,可能彼此厚薄有差异,但整体一面墙的声音都是一样的。

少商有些沮丧。她坚信梁尚绝不可能平白死去,可是如果没有第三个人进过这屋子,那梁尚又是怎么死的呢!

梁邱飞看她疲惫,不无得意的凑过来说话:“小女君若是累了,不妨先去歇一歇。照卑职看来,小女君索性回宫静待,等着少主公的好消息就是了,胜于在这里一遍遍的走来走去,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小女君您还没摸够啊。”

少商本就身心俱疲,闻言恼羞成怒,推搡着将人赶了出去,喝令梁邱飞及其余众侍卫都在外面站着,不许过来打扰她。

气呼呼的把人赶走后,少商忽的心头一动就这么点大的地方?

她有主意了。

少商先是走到屋外,从东到西,从外面将三间屋子的总长度以步伐量了一遍,接着分别步量三间屋子的室内长度。她为怕有误差,一气走了三遍,然后取平均值,果然

三间屋子的外部总长度平均95步,小厨房13步,杂物间22步,书房44步,差额16步,去掉中间四堵墙的厚度,哪怕算宽些,也至少还有五六步的长度不见了。

这些空间去哪里了呢?

小厨房狭小不说,还有常有人进出,兼水火交加,所以……少商将眼光投向了那个黑乎乎的杂物间。走进去后,少商发现屋里着实昏暗,外面明明阳光明媚,可这里只有南墙上那口高悬的小窗能透进几丝光线。

少商朝东墙走去,也就是隔着书房的那面墙。她燃起一支小小的火折,细细观察这面墙壁。和梁尚遇害的屋子一样,这里的墙都用木条隔成边长为一米左右的方格,一面墙差不多有十几个这样的方格,这是以前十分流行的建筑模式,可以支撑墙面不会变形。

少低下头,举着火折子观察墙边的地面。因为发生命案后,为了将梁尚的尸首抬出去,奴仆曾冲进这里取用过竹竿担架等物,地面脚印凌乱。但少商注意到,有两枚脚印比较特别,因为它们只有大半个,而且足尖朝墙,距墙只有一步之遥。

为什么会有这种脚印呢?如果是快跑时留下半个脚印,那毫不稀奇,可足尖朝墙,难道是一头装进墙里去了?少商略略一想,笑了这是有人以双掌推墙,沉气用力时的姿势。

于是她将火折在旁边一放,试试看自己能否推动,如果不行就去叫那碎嘴子的梁邱飞吧。用尽吃奶的力气推动,少商本来已打算要叫人帮忙了,谁知掌下一动,那墙面居然被她推的凹陷下去一个洞口,刚好是两个方格。

她一阵愕然,举着火折子小步走了进去,四下一看,全明白了。

难怪在书房里她怎么敲都没有异样,因为这件密室根本就是两件屋子之间的一个夹层,恰似一块方糕裁下一条边边。它的宽度与三间屋子一样,长度却只有三四步。

火折子上的光影晃动扭曲,而且没有持续方向,想来这密室应有数处通风口。外面的声音清清楚楚,但里面的声音外面却似乎无法听见。适才少商近来时仿佛踢倒了什么,外面的侍卫和家丁也无人注意。

少商听见梁邱飞正吩咐奴婢准备午膳,另外要加一壶果露,最好是石榴味的。少商笑了,心想这碎嘴子还算心细,知道自己爱吃石榴,可这大冬天哪里去弄石榴啊。

少商回头,看见自己适才进来之处,那面小门朝里装有两个精铁所铸的把手,估计是当里面的人想出去时,可以拉这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