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才刚刚落下帷幕,天穹中星辰不显,窦公府里已经是灯火通明。两座正堂前的玉石桥,有侍女手提纸灯站立,堂前八扇正门六扇侧门全部大开。
堂中地面摆着棋盘,窦信和云华台第一客卿穆先生朝坐盘膝对弈。
窦公穿着一袭深红色袍服,没有系带,也没有戴冠,身体微微探向前,双指夹着一枚白子,似乎正在犹豫。
穆尚则穿着黑衣,腰间只用一条灰麻系住,头戴着青色儒巾。他的坐姿很是随意,相比窦信的正襟危坐,感觉好像他才是这儿的主人。
窦信刚落子,穆尚便紧跟着落下,紧接着捡起了吃掉的几颗棋子,笑出声音说“窦公今夜好像神思不属啊。”
窦公揉着膝盖,摇头笑道“年岁大了,秋凉意燥,血脉淤积,不比当年了。”
穆尚抬头望向窗外,含笑说道“窦公平日多操劳,等闲见不到面,易之今日能有幸与你对坐手谈,该多来几局才是。”
窦信也不应承,捏着鼻子笑道“时日无多,岁月也无多。”
“那就再来三局,三局定输赢。”
窦公知道眼前这位先生的难缠,只好勉为其难答应“好,就三局。”
传信的小厮急匆匆地地从窦府后门进入,穿过后花园的草木,从竹林中绕出,刚走到白玉桥,突然发现云璨和云嫣小姐和大公子都在桥头站着。
他来不及深思便匆匆躬身朝三位小姐少爷文问好“大小姐,三小姐,大少爷好。”
小厮绕过三人要往正堂而去,窦云璨连忙出声拦住了他“等一下,父亲有客人!”
小厮回身焦急地说“哎呀,等不急了!五庄观那边儿快守不住了。”
窦云璨疾喊出声“那你更不能进去!云华台的人在里面!”
小厮焦急地返回来,双手颤抖着袖子慌忙说“余观主教我来求援,高家妻女快要保不住了,既然窦公不方便,就请公子、小姐拿个主意,是派府高手去救场,还是……”
“当然是不能去了!高凌云已经完蛋了,高家妻女现在是烫手山芋,千万不要因此吃罪了阉党。”窦云费连连摇头。
窦云嫣瞪了窦云费一眼”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父亲在高将军面前立过誓,一定要保全他妻女的性命,你难道要父亲失信于人吗?”
“三妹,你信口雌黄!比起窦家的安危,哪个更重要!”
窦云费认为妹妹过分天真,语气也不由得加重。
“你!”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窦云璨到底是曾经嫁做人妇的长女,性子比两人都稳重些,说话也更有分量,云费和云嫣乖乖地闭了嘴。
她转身去问这小厮“你告诉我,围攻五庄观的都是些什么人,是策玄卫?还是云都卫?”
小厮唉声回答“都不是,怕都是云华台的客卿,毕竟是供奉三清的道观,阉党因此不敢明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