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丁艾预料,简天祁倒是很干脆:“我们也出去。”
她挑眉,凝神盯着对方思索半晌,突然笑了:“你又憋着什么坏点子呢?咱打个商量,这次能不能提前说好,别每次都让我猜。”
简天祁闻言似是想到什么,唇角也勾了勾:“你倒也每次都猜得出来。”
“可不是,我就是风光霁月的简三哥那肚子里的蛔虫。”丁艾说着摇头晃脑,煞有其事:“就是你这肚子里黑黢黢的,生存环境一点都不友好。来点阳光呗。”
他盯着她,眼底似乎也有笑意晕开:“先出去再说。”
丁艾没有强迫的意思,只是轻“唔”了声:“把我们都支走了,宸时他们怎么办?原路返回?”
他们现在在洞底,比原来进来的甬道要低上一层。
加上这洞本身还有古怪,原路返回不一定比排尸液的管道好走。
以简天祁的心思,怎么会想不到这些。
让宸时他们往回走,一定是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发现了什么。
丁艾想得透却也不说破,毕竟什么四大古术,什么永生法,多神奇的江湖传说都不是她关心的东西。
之所以来这里,单纯是因为这里和华夏法的秘密有关,而华夏法是寻找丁铭起下落的重要线索。
那个畜生当年远走江湖,把年幼的她丢下,她从未记恨,毕竟那时候自己什么都还不懂。
她这个人,活得懒散且缺乏管教,心中那个没有形状的自我鲜少去憎恨什么人。
可丁铭起给胡岚造成的痛苦和伤害,足够她将那个人视若仇敌。
满地的尸体没有了移灵术的作用已经烂得只剩下尸水。
洞穴.里弥漫着腐尸的恶臭甚至尤甚于被炸开的排放尸液的管道。
简天祁率先钻了进去,丁艾也一个跳跃利落跟在后面。
管道里面对于成年人来说堪称逼塞,且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踩进去后,黏.腻的触感很快漫过脚踝,仿佛双脚踩进未干的水泥里,液体有生命力般粘连着皮肤。
丁艾摸出腰间的手电筒,谁知这不照还好,一照更是触目惊心。
眼前暗黑色的黏液中还混合着辨不分明的肉块残渣,衣物碎片,管道顶部也都被淅沥的液体覆盖。
不仅如此,黏.腻的液体中还混杂着一些带着毛发形状诡异的肉块,依稀能辨别出是老鼠的尸体。
“……”
丁艾终于体会到了阿莱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
这也太限制级了好么!
但她终究比阿莱沉稳得多。
丁艾定了定神,稍吐了口浊气,突然想起来般蹙眉道:“这东西直接接触皮肤恐怕有尸毒。简三哥你没事吧?”
“嗯。”
丁艾顿了下,继而啧了声:“这都没事?你对自己可真狠。是个狠人。”
她说这话时三分玩笑,剩下的那七分,一半愤怒,一半则是心疼。
“怎么说。”听出她意有所指,简天祁转头看她,眸色在一片阴影中辨不分明。
手电筒的散光把丁艾的脸照得格外惨白,配上冷笑显得阴恻恻的:“我们经过被标记的洞口时只有你说和之前我们遇见的洞口形状不一样。那时候在老姜和孩子们眼里,那些洞口都一样的,因为他们中了幻术。可你却没事。”
“还有简家老宅那边给你送来的药。慢性致毒,你却每次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加上现在尸毒对你毫无影响,综上我的推测是,你的身体对毒素有很强的抗性,一般,甚至稍猛烈些的毒素对你甚至不会造成影响。”
“我对毒性的抗性来源于我特殊的体质。可这江湖上但凡有后天抗毒的法子,大同小异,无非是以毒攻毒,短期或长期,以摧毁身体的某种其他机能作为代价。”
丁艾说到这里,有些嘲弄地扯了扯唇角:“难怪霍明朗为你整了个专门的医疗团队。你被摧毁的机能让你的身体状况变得非常不稳定,最坏情况下甚至可能致命。”
简天祁脸上神情淡淡地听着,黝黑的瞳孔却随着丁艾慢条斯理的分析微微放大。
丁艾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我都说对了,不是吗?”
他收回了视线,望向远处:“我们先出去。”
谁知下一秒,他的衣袖却被人扯住了。
她的视线直逼他,瞳孔晶亮:“然后呢?你这次含糊过去,那下次呢?”
“简天祁,你什么不告诉我,我他妈怎么保护你?!”
丁艾很生气。
她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可在这个愤怒的瞬间,她竟分不出自己心底深处的情绪是在愤怒,还是恐惧。
这个男人对任何事情都云淡风轻。
他把自己最沉最重的心思抽成丝,轻飘飘地展现在人眼前。
没有人看得清那些华丽的丝线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最后会被织成怎样复杂的图案。
他太冷静,也太游刃有余。
所有人都把这份游刃有余当做理所当然,就好像每当命运对勇士低语:“你无法战胜风暴。”
勇士总会低语着回应:“我就是风暴。”
那般从容不迫。
他因为城府算计而被人忌惮,可没有人想过,精准到那种程度的算计几乎没有容错率。
每一次,他都是在拿自己的命在赌!
丁艾看着他,咬牙切齿道:“有时候我想看看你失控的样子,最好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穷极碧落黄泉,夜里辗转
反侧困顿不堪,可偏偏求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