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
江弃仇随着李姓两祖孙来到了李家村,他一进村门口,便被村内平和安宁的风气所感染了。
他之前受杨家村村长邀请,去过离这里不远的杨家村,那边土地贫瘠,寸草不生,水渠干涸,残屋破败,村民们都不怎么劳作的瘫坐在角落,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神色晦暗,像是已经失去希望般浑浑噩噩的混迹过日子。然而,这李家村却是傍水而依,土地肥沃,一路小道走过去,每块田地的庄稼都丰收满载,每户农家的新房都是石墙青瓦,现下已是夜入三分,依旧有人在外面走动,许是今日有什么节期,靠近河那边有十数位村民正在放着河灯祈福。
奇怪,两个村子明明挨着这般近,为何它们的环境差别会这般大?
江弃仇一边打量着李家村的环境,一边在心里疑惑不解,很快,他便发现了村内的不同寻常之处。
只见每户屋门前都会悬挂一个吊坠,吊坠里的东西犹如萤火般闪闪发着银白色的光芒,江弃仇走近一看才发觉,这个东西是……
“这是蛇鳞?”江弃仇惊讶的问出声。
李婆婆听出了江弃仇的疑惑,语气颇为温和感慨的解释:“这便是当年蛇仙娘娘降临造福大家时,为我们留下的福诞。这也正是因着蛇仙娘娘留下蛇鳞的护佑,我们李家村这么多年来,才能享受着和平安康的生活。”
“因为护佑吗……”江弃仇不置可否。
李婆婆看着江弃仇,并不急着辩驳反斥,而是和蔼的笑了笑,摸着李顺脑袋,接着回答:“顺啊年纪小,关于蛇仙娘娘的传说都是来自大人,难免有时盲从我们对蛇仙娘娘的敬爱。而老婆子在这李家村呆了快五十年,那是亲眼见着蛇仙娘娘如何来到这里,如何帮助我们这些苦命的人啊。”
说着,李婆婆指着那处放满河灯的河流,继续说道:“大师,可看见那条河吗?那里曾经是一处龟裂荒地,当年我们这儿大闹旱灾,老天无情,整整一年,滴雨未落,庄稼枯死不说,就连为数不多的水源都面临干竭了,好多人都被活活渴死,饿死,病死,就在大家都绝望得走投无路时,蛇仙娘娘出现了,她展露着真身,毫不犹豫冲上天,为我们施法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那条河,也是当年她亲手为我们创造出来的生命之泉。您说,我们怎么可能不尊她敬她爱她。”
“……”李婆婆这番话让江弃仇几番触动,但他很快就回复过来,念及蛇仙庙的妖气,他淡然说道,“可她依旧是一只蛇妖。”
“呵呵。”李婆婆笑着摇了摇头,“大师自有大师的道理。而老婆子只是一个粗鄙的乡下人,我只知道当年大旱,上无神明守护我们,下无仙人拯救我们,是她,用你所说的妖力,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从那一刻起,在我们心里她就是我们的神。至于她是妖是仙,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一件有趣的事,嘴角的笑容未减,又说,“说起来,老婆子第一次见到蛇仙娘娘时,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呢,她化作人类的模样,是个好漂亮的小姑娘,平日总是帮村里人的忙,洗衣,耕地,手脚倒是笨拙得很,可是她依然抢着做,闹得村人都哭笑不得。有时候啊,她也常常一个人独自去时鸣春涧,之前我还以为小姑娘爱美,去摘采鲜花鲜果什么的,现在想想,她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吧,唉,若不是那次大旱,我想,她也是不愿显露真身的,后来过了不久她便留下蛇鳞离开了,再后来,我们建了蛇仙庙用来纪念她,而奇怪的是,从那儿以后,蛇仙庙里总有蛇影来往,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蛇仙娘娘回来了,可等了很多次,我们都没有看见那蛇影的真身,于是,我们就猜测那应该也是蛇仙娘娘留给我们的保护神吧。”
江弃仇怔了好一会儿,他原是打算来探查蛇妖线索的,却没想到竟然牵扯出这样一个……一个为妖行善的故事。
所以,他破坏蛇仙庙其实是错的?那江家村呢?
“为何杨家村却一口咬定蛇妖祸行?而且……”江弃仇直视着李婆婆,仿佛在判断她是否有撒谎的嫌疑,“杨家村与李家村相距不远,为何二者差距如此大”
李婆婆听到江弃仇提起“杨家村”,目光闪过一丝无奈与厌恶,“杨家村原来也是受着蛇仙娘娘的护佑,他们也曾有过蛇仙娘娘的鳞片。然而与我们不同的是,他们在得到鳞片后背弃了娘娘的约定,竟贪婪变卖成银两,整日整夜在村里坐吃山空,不思进取,后来村里的钱财没,村人也变得越来越懒了,自然杨家村就越来越落魄。其实,我们李家村也曾想过接济一下他们,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贪得无厌,还想抢我们的鳞片去贩卖!我们不肯,他们就在外大肆宣扬,说这里有害人的蛇妖,要砸了蛇仙庙!!”
“那江家村被害一事呢?”
对于杨家村贪婪的恶行,江弃仇并非不痛恶,只是他如今更关心江家村的事,然而李婆婆却是一脸迷茫,“江家村?什么江家村?”
江弃仇神色一紧,“杨家那村长曾经说过,江家村全村被灭,都是蛇妖作祟。”
“分明是那贼子为了鼓动别人拆除蛇仙庙,造谣生事,胡说八道!”李婆婆咬牙反驳道,“我们这里,何曾有过什么江家村!”
“什……”江弃仇一阵失语,“这……这儿,没有一个叫江家村的地方?”
李婆婆望着江弃仇微白的脸色,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所激动,故意敛了敛情绪,“这里的确没有一个叫江家村的地方,倒是有个阜安村,那儿也没发生不好的事情啊。只不过,二十年前,那村的村民全都迁移走了。”
江弃仇像是又找到了新的线索,顿时心里也踏实了下来,问道,“可知他们搬去了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村走得奇怪,前夜分明安静得很,结果第二天早上,他们村儿什么人影都没了,像是凭空消失了般。”李婆婆不解道,她看着江弃仇,不由又说,“不过大师,老婆子虽然眼花了,但也还是依稀能瞧出大师的容貌有些面熟,该不会……大师曾是阜安村的人吧。”
江弃仇见李婆婆竟然认识他,准备继续开口追问,谁知李顺突然大叫一声。
“奶奶你快看,蛇仙庙失火了!一定又是杨家村那伙贼子干的!!”
而另一端,时间推移至蛇仙庙失火的前一刻。
杨家村那两个欲行不轨的家伙,阿瑞和他的跟班,正当他们刚要踏进蛇仙庙时,倏尔,一道杀气腾腾的蛇影划过,转眼间,一条银白色的大蛇盘踞蛇仙庙门口,它吐着蛇信子,散发着冰寒的冷气,赤红的双瞳正死死瞪着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