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我们爷儿俩已经过了二十年了。白天我在店里招呼客人,晚上夜深人静了,我回到房里,就把白天发生的有趣的事情讲给烟儿听。”白爷觉得这样的日子对他这个失去女儿的父亲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白爷,您想过没有,白烟姑娘一直陪着您,没有去投胎,这对她来说,并不好。”方暮的声音很低,这种事情,即便亲近的人也不好开口的。没想到白爷微微颔首,“我知道,我都知道。从前是我这个做爹的太自私,舍不得她走。但是后来我明白过来了,这丫头却不肯了!”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白烟,此刻在坐的,只有白爷和黄晓蓉看得到,于是黄晓蓉自觉的将白烟所说讲给了方暮等人听。
“白姑娘说,是她自愿留下来陪着白爷的。最近见到白爷的身体越来越差,心中着实心疼。”黄晓蓉虽然是替白烟转述,但两个姑娘心中对亲人的感情却是相通的,此刻她眼中也隐隐有泪光。
“闺女,爹老了,难免这里痛那里病的,没关系。只是,我盼着你下辈子能投胎个好人家,别再受这份儿罪了!”白爷泣不成声,白烟亦是泪流满面。父女两个明明都为彼此着想,却一拖再拖的拖到了如今。
方暮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白爷和白姑娘都有这样的想法,那不如过完今天的大寿,就让白姑娘离开吧。”
短短几句话,方暮说的无比艰难,他似乎觉得自己是在硬生生拆散这对苦命的父女。没想到白爷非但没有再露出更加悲伤的表情,反而长出了一口气,像是轻松了似的点点头,“这话呀,本该我这个当爹的来说,可就是舍不得啊。好,就照方公子说的办,来来来,吃饭!”
这桌寿宴吃的“别有一番味道”,白爷表面上看起来笑呵呵的,但谁都看的到,他拿着筷子的手抖的更厉害了。
那碗寿面端上来的时候,白爷有一瞬间的失神,“烟儿走的那年,我实在没有钱了,所以她的生辰我只给她做了一碗荷包了一个鸡蛋的清汤面,她吃的可香了!”
泪珠滴落在面碗里,一起吞了下去。白爷放下碗筷,抬手擦了擦眼泪,愣了半晌,对白烟说道,“闺女,咱们妇女一场,今天也就到头了。爹不盼着你下辈子大富大贵,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嫁个知冷知热的夫婿,相夫教子,平安终老,就足够了。走吧,走吧!”
黄晓蓉看到,白烟转到白爷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头,万般不舍的说了声“爹,您保重”,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直到消失不见。白爷再也撑不住,大叫一声“烟儿”,放声痛哭!
离开靠山镇的时候,方暮有些担心白爷。不过是短短一个时辰,白爷已经收拾好情绪,依旧笑呵呵的招呼客人。只是他的背有些弯了,腿脚似乎也慢了许多。
“长痛不如短痛,白爷也希望自家闺女能有个好归宿。”展星然那是在安慰方暮,也是在安慰黄晓蓉。从老店出来,黄晓蓉就不怎么说话了。就连展星然特意买来哄她的米花糖,也不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