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韵文有点奇怪:“别人抄家,你在这里长吁短叹的干什么?你小姐我又不当官。”清水翻个白眼:“当官和当公主还有什么不一样吗?反正都要哄好了皇帝。”
舒韵文摸了摸下巴:“这话倒是不错,我大概能想到了,底下的小丫头是害怕了呢,要是我有一天到了被抄家的地步,估计她们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皇上,水至清则无鱼,切不可对臣子过分苛责。”老太监的脸在御书房香炉旁边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国库那十万两黄金在抄了几个贪污特别严重的大臣之后,数额是补上去了,不过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底下官官相护的现象愈演愈烈,邱蔚庭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这种整体的大趋势。
不过原本是埋的很深的隐患,不可能如此集中在这一个月里爆发,邱蔚庭对此心知肚明,毕竟那个在暗处对他虎视眈眈的组织从来不会坐以待毙。
他听了老太监的话终于平静下来,重新坐到位子上拿起一份新的奏折。鉴于最近朝堂伤的风起云涌,事情一下子多了好几倍。大理寺抓的人审的人需要他拿主意,还要时刻不能放松的盯着赣江那边的情报,邱蔚庭用手焦躁的揉着眉心。
如今人手不足,事情一出他发现自己实际上能用的人很少,有些机密甚至完全依赖于自己的暗卫。他的侧脸在夜晚昏黄的灯光下轮廓非常深刻,邱蔚庭本也不年轻了,看上去比同龄的人还要好一些完全靠自己家族的特性,再就是他本也长相英俊,气质又好。
一旦真来了大事,几天时间没睡好吃好脸上的肉挂不住,一下子就显出疲态,人瞬间老了好几岁。
“你没感觉出来最近这些事蹊跷的厉害吗?”邱蔚庭眼睛还盯着奏折,头已经微微转到一边问老太监。
“皇上指的是哪些人?”老太监抬眼。邱蔚庭甚少觉得他会跟不上自己的思维。他索性完全转过去看着他:“你明白朕说的是哪些人,连朕的皇姐都对付不了,要逃去月国避祸的人,他的余孽,最近在京城里动弹的厉害啊。”邱蔚庭的眼神意味深长。
老太监依旧板着个脸:“老奴不知道皇上指的是哪一件,不过地下钱庄的流通,很大一部分应该就掌握在他们手中。”邱蔚庭闻言翘起一边的唇角冷笑一声:“他们这是打算靠着钱庄在朝堂上支一张网,朕就是他想的那只虫子吧。”老太监不可置否。
“算了算了,朕也折腾不起了,当年的事线索断的实在太多,朕一开始就对自己的能力太过于自信了,皇姐尚且不敢同他们硬碰硬。”邱蔚庭瞳仁里有两簇跳动的火焰,可是自己分明已经陷入了某种情绪中无法脱身。
老太监罕见的皱紧了眉头,明暗的灯光,让他脸上的沟壑显得更加深刻:“皇上不必妄自菲薄,其实德光女皇去世这么多年了,皇上何必还要觉得自己事事不如她呢?就因为先祖喜欢她,夸赞她天资聪颖吗?”
邱蔚庭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他闭上眼睛,脸上那中痛苦和不甘交织的神情让老太监都觉得恍如隔世。
半晌,两个人各自无话,邱蔚庭默默的批阅奏折,老太监站在他身边一动不动,两个时辰很快过去了,邱蔚庭想要就寝了,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替朕更衣吧。”老太监不声不响的服侍他,见他是准备又睡在御书房的架势,忍不住眉眼微动劝道:“皇上不去后宫放松放松吗,您总是一有棘手的事就睡在御书房里,后宫嫔妃也不知道这边出了什么事,人心浮动,还是需要皇上您去稳住她们。实在不行也去转转吧。”
邱蔚庭叹了一口气,这个伺候自己接近半辈子的老人,他总是那么冷静,让自己总是无法拒绝他的提议:“朕都知道,可是她们这个时候恐怕需要的不是朕的安慰,而是自己的家族还能不能保住的消息。其实有时候朕比她们还要更可怜一点。”他落寞的样子,就像知道了自己在父亲的寿宴上无法博得他欢心的那个无措的少年。
他被推上这个位置实在很有些意外在里面,老太监知道他对自己的过往总也无法释怀。可是人心总是偏的,没有得到别人的赏识更多的时候与自己的能力无关,老太监真的很想摸摸他的头顶,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可是一转眼他们都这么苍老,这种话也不再能说的出口。
邱蔚庭想了想,又让他给自己套上原来的衣服,真的准备去后宫转一转,至少能让她们知道自己如今还没有到要将所有犯事的家族赶尽杀绝的地步。老太监扶着他上了轿辇,他面无表情的脸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彼此都十分清楚,从头到尾,他们能依靠的从来只有彼此。
邱蔚庭累了,差点在轿辇上睡着,还是老太监及时看了看,将他叫起来,夜晚风大又凉,但是今晚的月光相当亮堂,不用点灯都能看清楚周围。邱蔚庭一出来,老太监就为他披上了一件紫狐斗篷,怕他刚醒过来被风一激着凉。
如今朝堂上的事务绝不允许他在这种时候病倒,老太监清楚他们的敌人是谁,方才邱蔚庭的意思十分明显了,他不想再同那群人纠缠,今晚回去,怕是就要撤回潜伏了几年的暗线,这是一个服软的消息,对于两方都有利,邱蔚庭觉得对方会答应的,届时涉及的事他也不再追查下去了,望他们也能停止对朝堂的干预,哪怕暂时的也行。
邱蔚庭来的是皇后的宫门口,之前王祥的事最后由王家交出把持的大部分水运,矿产的控制权,算是个了结。王家真的是掩藏的够深,邱蔚庭要进去的时候还在心里想,为什么王家总是能远离朝堂上牵扯出来的事。
他们家族的权势在朝中数一数二,要说干净是绝不可能,只能说这些世族世代的经营应该远比他能想到的范围广,根基深。
他每次看见皇后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就难受的厉害,偏偏这女人的手段也不是没有,反正大错不犯,小错一直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