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年
二月初八通州府衙
丑时三刻,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府衙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清水洗刷过的石板路上微微反着光。
远处的打更人拎着竹梆子,打着哈欠拐进一处窄巷里。
天上的月亮躲在云层后慢慢的透出点微光来。
云朵渐移远处梆子敲响由远及近丑正时分。
石板路上静谧的水面猛地溅起水花在夜幕的遮掩下,几队黑衣黑面的人直奔府衙而来!
而通州府衙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错开了一道黑漆漆的缝隙。
“快!”
“先把后门堵住!”
西仓司官之一的赵进福,也是一身黑衣,饶是脸上的布巾已经湿透双眼仍布满凶光。
他与阿齐鼐不同在西仓做司官已经快十年了,与几家大型商号关系密切西仓的众多粮米都是从他这儿流出去的。
新米出去,旧米进来,这一出一进,漏在他手上的最少也要几千两。
家里宽宅大院仆人遍地。要真被查起来,那巨额脏银,怕是株连九族都抵不了。
其余卷进来的司官虽没有赵进福严重,但个顶个的也都是要脑袋的罪。
平时管着底账的蔡越,前前后后替西仓、中仓平了多少帐,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当初,新米换旧米就是他提出来的,不仅不容易被发现,账面上也好做。每一笔出去,他这杆笔头子自然也少不了好处。
剩下的,还有在各部来支放粮食时,收取贿赂,甚至故意为难,索要回银的。
在任上,许还被人巴结着。可这要下了狱,估计得有不少来落井下石的。到时候就算不是死罪,出来也就剩半条命了。
这几个人也是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
谁知道雍亲王会搞突然袭击这一套,若是早有消息,他们也不至于被动若此。
加上,雍亲王在外一贯是个冷血直断的形象,那从来不近人情的名声,让他们谁也不敢心存侥幸。
在这个时候,听了李彰善的话,就像在走投无路时,看见了一处断崖。
虽然知道爬上去很可能会摔死,但也总比被直接送上断头台要强得多。
赵进福头一个带人冲进了后院,他已打定了主意,今晚不管是谁,皇子也好,世子也好,手起刀落!
大不了之后带着全家逃往关外,总比直接押解进京要强。
可是,很诡异的,几队人马先后冲进了府衙后院,却一个看守的侍卫都没看到。
四周静悄悄的,所有的屋子都黑着灯,整座府衙就像一只在夜里张开了大口的恶兽,正等着将他们一口吞下!
“糟了!”
赵进福脸色一白,转身就要往出跑,原本黑着的院子上方却猛地亮起了一圈火把!
此时,府衙门外,远远看见火光的阿齐鼐和李彰善,带着另一伙人冲了过来。
“保护王爷!保护世子!”
这伙人马的动静颇大,阿齐鼐更是一马当前,头一个冲进了府衙大门。
没有冲杀声,没有尖叫声,甚至听不到刀兵相交的撞击声。
阿齐鼐一路冲进了府衙后院,才猛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尴尬。
府衙早已被数不清的兵士包围,火把的照耀下,弓箭都拉满了弦。
赵进福、蔡越等人连刀都没来得及拔,就弃甲投降了。
雍亲王带着弘昇和自己的一干人等,站在灯火大亮的后厅台阶上。
这里面有一个阿齐鼐之前没怎么见过的生面孔,但那身官服和腰间的令牌,他却认得,九门提督隆科多。
“微臣来迟,让王爷和世子受惊了,请王爷恕罪!”
阿齐鼐和李彰善又齐齐跪在了台阶下面。
苏伟站在四阿哥后面,偷偷打了个哈欠,这两个人一天跪了太多次了,他都看腻了。
“你们是来救人的?”弘昇扬起下巴,一脸的不相信。
“是,是。臣等收到消息时,赵进福这伙歹人已经出发了!”李彰善开口道。
“微臣马上调齐护兵赶来,谁知晚了一步,还好有提督大人看守,否则微臣万死难辞其咎!”阿齐鼐又俯身向隆科多拜了拜。
“放屁!”
远处已经被绑起来的赵进福等人听到了阿齐鼐和李彰善的话,这时才反应过来。
他们根本就是被人利用了,李彰善忽悠他们来刺杀雍亲王,随后与阿齐鼐一起来救人。不仅可以立功抵罪,在一片混乱时,说不定还可以杀了他们灭口。
到时,无论多大的罪,在救了皇子这一条上,都可以酌情赦免了。
“明明是你唆使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