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李铎才开口说话:“好吧,既然是误会,那现在情况弄清楚了,你们就把外面的军队撤掉吧。来人,传太医,先给徐大人处理伤势。”
内宫监领命,匆匆将太医找来,就在御书房内给徐成淼包扎伤口。
而李铎和单廷宪等人,则在一旁默默的等着。
一会儿功夫,徐成淼身上七八处大小伤口料理妥当,脸上却仍旧因为失血过多而略微显得有些苍白。
李铎吩咐人给徐成淼搬来凳子,然后问道:“徐爱卿,你有什么要奏明的,这就讲给本宫听吧。”
徐成淼先谢过太子赐座,接着回答道:“殿下,据臣调查,当初关大人遇害之时,武威军先锋营确实身在凉州,以当时的战力论,他们的嫌疑最大。但是,先锋营可能拥有关键的不在场证明。”
“哦?不在场证明?”李铎疑惑道:“为什么说是可能有?”
徐成淼继续解释:“是这样的。胡飞的先锋营奉命演习,所选的地域,是根据计划明确指定的荒野山林,所以本该无人能够见证。但微臣的手下在附近查访时得知,那段时间正巧有一位荣休归隐的朝中老臣,携故友寻访山川之乐,其中有佛门高僧景德禅师和西北著名隐士方青遥。这几位名士都说曾亲眼见到了在山中呼啸操演的武威军。而他们所处的地方,距离大都护遇害的地方,相隔近百里,时间地点都不可能对得上。”
李铎恍然大悟,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景德大师和方先生都是世外高人,断然不会说谎的,他们的证词确实极为关键。不过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何还说可能算是证明,而且又找到武威军头上呢?”
徐成淼恭敬回答:“殿下明鉴。那几位高人的证词,只是下属书面汇报,微臣尚未前去亲自核实,故而只能说是可能。至于说武威军,则更有意思了。臣在查案的过程中,发现在那个时期,除了胡飞的先锋营外,还有一支武威军的部队也离开了本部大营,前后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哦?他们干什么去了?”
“根据兵部的记录,他们是去鄂州押解粮草。”徐成淼说道:“按说这在军中也是很寻常的举动,而且兵部那里备案的令、节、符,批核有序,沿途各折冲府的关防印信齐全,没什么可疑之处。”
李铎听徐成淼说是不可疑,却知道此事背后必定另有隐情,所以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等他继续讲。
果然,徐成淼话锋一转:“但是,正因为一切正常,才显出此事的不正常之处。问题就出在折冲府的关防印信上面。在这支部队报备的行进路线上,有一处必经之地,就是山南道的宛州。而当时宛州的驰道,因为突发山体滑坡出现了严重损毁。所以,那段时间,南北往来的信使、官员以及军队,都全部绕道临近的显州通行。可是,武威军的这支队伍回营后,递交给兵部的沿途关防印信上,盖的仍然是宛州,却并没有显州折冲府的大印。殿下,您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呢?”
李铎面色阴沉:“这只能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走过那条道。”
徐成淼点点头:“是啊,微臣正是想来请教何太傅,那支神秘的部队,当时究竟是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听完徐成淼的分析,李铎有些为难的说:“关大人遇刺一案,事关重大,徐爱卿查办辛苦了。不过,太傅此时已经去往汴州督导河务,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宣召回来,恐怕需要你等些时日。或者,你拿着本宫手谕直接前去汴州,当面问他?”
徐成淼心想,让我去见何光华?那不等于是送羊入虎口吗!别说是带着你太子手谕,就算是拿着皇帝诏书,何光华也敢随便找个借口,当场把我给剁了。
徐成淼担心李铎真的把这件事坐实,立即就签发个什么狗屁“手谕”给自己,那时候可就真的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于是,他赶忙转移话题,先稳住李铎:“殿下,此事倒是不急于一时。微臣这里还有一件事要向您禀告。”
太子听徐成淼这么说,倒是马上引起了兴趣,问道:“哦?徐爱卿还有何事?”
徐成淼的脑子飞速转动,硬逼着自己在一瞬间,编出一个能和“关星辰案”相提并论的好借口。
电光火石间,徐成淼突然灵光一现,脑海中闪现出张波的模样。
“殿下,微臣想谈谈有关白马寺事件的一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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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徐成淼介绍“关星辰案”的时候,单廷宪在旁边已经是听得汗流浃背,一直在为何光华和吴凌暗暗担心。
此刻眼见徐成淼又把“白马寺案”扯了出来,更是觉得惊愕莫名。
吴凌不在,又有谁能制住这个心思缜密、巧舌如簧的明鉴长史呢?
当初因为查办“白马寺案”是太子明发天下的诏谕,所以朝廷百官对于此事的来龙去脉都已知晓清楚,并不算是什么秘密。
虽然李铎曾经指定单廷宪负责侦办案件,但是对于徐成淼这位大唐“顶级办案专家”的意见,无论是太子殿下,还是“外行”单廷宪,都不能不重视。
面对目光殷切专注的李铎,和脸色阴沉不定的单廷宪,徐成淼暗暗长吁一口气。
他此刻已经下定决心,打算趁着何光华吴凌都不在东都的难得机会,凭借自己多年的丰富经验,干脆将目前对张波不利的局面,给他来个硬生生的翻盘!
“殿下,白马寺一事,有以下几处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