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醒来之后,病房里先后送来三个重伤员。
第一个伤员手术后,抬进来没有挺过十个时就停止了呼吸。尽管在战场上一次又一次见证了战友的死亡,但是听到医生遗憾地宣布这个国军士兵死亡之时,他仍然心有戚戚。没有过多久,两个杂役便用那死去的国军士兵身体下白色的床单裹着身体,一人提着一端就把那遗体抬了出去,犹如例行公事一般。
看着人影从门口一闪即过,杨安转头便看到珍妮姐在床上重新铺上了新床单。看着这崭新的床单,他多么希望下一个伤兵能够和自己一样幸载活下来。
很快,第二个重伤员抬了进来,身体从头上到脚下都用白色纱而裹得严严实实,宛如一个白色蚕茧一般。据是挨了鬼子的枪子,还被鬼子手雷给炸了一家伙,抬进来时又是在输血,还吸着氧气。
看着那那酱色的血浆缓缓地流进伤兵的身体,杨安想象着当时自己是不是也如这般被抬进手术室和病房。他不知道接连三次输血,该有多少份量,但那相对于一个人来绝对不是一个的数字。除了紫苏之外,想到自己的体内流着其他好饶热血,杨安感觉到了股暖流涌遍全身,甚至隐隐感觉到血脉的灼热与身体的滚烫。这时,杨安内心一声叹息:哎,多好的同胞兄弟姊妹但愿战火的荼毒能够远离你们!杨安今生或许无法报答你们,只有用这单薄的身躯来阻挡日寇的铁蹄!
病房里,杜医生、护士珍妮守护了一个多时。最后,杨安还是看到杜医生无助地摇了摇头。
珍妮姐拨出针头的那一刻,杨安看到了她的泪水滴落到床单上。
再一次看到死去的国军士兵裹着床单被抬出去,床单下渗透的鲜血,还滴落了一路血迹。杂役、护士经过一番忙碌,才清理干净地板上的血迹,又重新铺上了新床单。
在枪林弹雨的战场,许多战友无声地倒下,甚至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倒下,也不会有人顾及到这些牺牲。只有在战斗的间隙和打扫战场的时候,才会留意到他们的牺牲。
这次,看着再次空出的床铺,杨安的内心空落落的。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就差点被第七十九团掩埋在那个挖好的大土坑里。回想起那些草草掩埋在大土坑里的战友,还有那些尸体还遗留在敌后、甚至是暴尸荒野的战友,想到这些后送的伤兵死后至少还会有红十字会用薄棺安葬,甚至还会立上一块墓碑,这又比那残酷的战场强之百倍。
想到这些,杨安内心的难过似乎在无形之中得到了一丝安慰。
林诚、赵剑眉连续来了三次,杨安旁边的病床都是空着的,他们没有碰上那两个垂危的重伤伤兵。海子来了两次,但都为了不妨碍杨安静养,都被赵剑眉很快带走。看到海子那一双清澈的眼睛里露出的留恋,杨安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早些好起来。
医院的伙食,不管是标准,还是质量,都是非常不错。普通伤兵,每都有米饭、白面馒头,还有稀饭和青菜。
而杨安这样不能移动的重伤兵,还能够喝上稀肉粥这样的流食。尽管,肉末并不算多,但这难得的肉腥味,却是在罗店战场不得一见的好东西。对于这样的待遇,要是在罗店战场,那绝对是一种奢求。后来,杨安才知道在租界猪肉供应倒还充足,只是自己伤重,还不能进食过多肉食。
因为紫苏在这里,杨安每都能够喝上一次鸡汤,甚至连周树声也跟着沾光,每都要喝上一大碗鸡汤,啃上不少鸡肉和骨头。良好的营养,也让周树声的伤势恢复更快。几下来,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周树声,脸色慢慢变得红润,气色也越来越好。
因为能够进食,加上林家口服的滋养药膏,杨安的脸色也有了很大的改观,至少没有几前那么白得吓人。
也许是考虑到杨安的静养,一连三都没有再抬重伤兵进入病房。
第三个被抬进来的重伤员仍然是昏迷的,一夜之后,麻药的作用早已消失,苏醒过来的伤员感觉到创口的疼痛,仍然时不时地痛苦呻吟。杜医生检查过后,珍妮姐又喂下止痛的药丸,半个时后,那呻吟的声音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听到那痛苦的呻吟,杨安暗暗庆幸自己的这一阵还在昏迷之中,连这痛苦也无法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