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如雪步子很快,季牧随在其后,不消一炷香便来到了十里鳞次最外面的一个地方,抬目一望,那匾额上写着“云绻树下”。
酒馆之内,灯影朦胧却不沉暗,装修皆是木材使然,正中有一假山,缓缓清流铺落,流了一塘的锦鲤。桌椅都在四周摆放,两两之间都有画屏相隔,桌上点着拇指粗的红腊,蜡身刻着云鸟图案,每燃一点便映照出不同的景象。
假山一侧有一个小舞台,台上一位伎人穿着淡紫的影衫,轻弹瑟韵,裙摆铺落在地,背后是一幅云州飞鸟图,颇是有些意境。
走入酒馆,施如雪戴上帽子,头深深一低,“可需要我嘱咐什么?”
“明白,明白!”季牧忙道。
二人选了最靠里面的一张桌子,饶是如此,施如雪还是不敢摘下帽子。
季牧正看着酒单,不觉之间施如雪的手伸了过来,随后食指在酒单上点了一点,季牧心生诧然,好家伙,不看都能点上,轻车熟路啊!
“十壶醉玲珑。”
小二一走,季牧立时问了出来,“此地,大小姐常来?”
“头一次呀!”
在云州所产的酒中,醉玲珑声名不俗,但销量难以启齿,像这种高端酒肯定不会按斤卖,要么是一壶要么是一坛。
这醉玲珑真是不负“玲珑”之名,用的是二两的小壶,巴掌一攥啥都看不见,所以季牧张口就是十壶。
真喝起来的时候,施如雪这酒量就让季牧咋舌了,喝得极快,季牧在后面狂撵,少半个时辰,人家五壶已经喝下去了,面不改色、神情如常。
只不过这酒喝下去之后,施如雪的言辞变得有些严肃了,“你刚刚说不能应又不敢应之事,想必与我所想并无二致,云州商界近来不平静,你是商帮之外的人,能不受拉拢独善其身,不得不说是无比明智的决定。”
“有关此间争斗,不知大小姐可否多透露几分?”
季牧心知,自己虽是商学名士出身,商理商论、九州货品张口就来,但书中从来不会真切传达出一场商战,更来不及记录当下的发生。
有些话周德不会说、张星斗不会说,云州这个局里的任何人都不敢言,而施如雪不止旁观,也远比自己能凑得更近。
施如雪沉了一沉,微微转了转小壶,“陶大朱可是把十里鳞次的陶聚源许给了你?”
“正是。”
“那么你可曾见过张星斗?”
“大小姐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