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政务之外,平手家的人们在闺阁之中也没闲着。回到岸和田城没几天,去年新纳的侧室阿代就怀上了身孕,平添三分喜色。
这令阿代的叔叔,也就是天王寺屋的大老板津田宗及乐开了花。
同时在石山主母如春尼的催促之下,平手汎秀宣布在琵琶湖流向濑田川的入口处修筑一座大型新城,取名“濑田城”,授予儿子义光,命他以此为据点,正式管辖山城及南近江的土地。而本愿寺家的纱织小姐将作为城主夫人,大张旗鼓地搬过去。于是有了“濑田殿”的称呼。
此城既可以威慑京都,又占据了水陆的交通贸易要冲,还能防止东面之地攻入平手家腹地,兼具政治、经济、军事的用途,预计建成后将是附近最大的城池。
建筑材料不需要全部购买,而是拆毁了山城、近江、河内、大和的三十余座小城小砦,集中起来回收再利用。这不仅是为了省钱,更是为了消除各地国人众的独立性。
按照平手汎秀的想法,奉行和佑笔们草拟了一个“检地”“刀狩”“家臣集住”之后顺水推舟的“存城令”,规定以后领内未经特许,一律不得私自建城,现有的城若判定并非必要就逐渐拆除,确实有必要存在的则定期巡检监督维护情况。
这个法令暂时不会明文执行,但类似的思路将体现在执政过程当中。
男人的想法总是如此世故不提,母亲们却没想那么多。本愿寺的如春尼连续到岸和田城来访,平手家的主母也屡屡欣然受邀到石山作客,并且极力要求义光务必抽空到场一次,慎重地讨论了儿女的家庭问题。
此会面中,如春尼采用了“犬御前”的敬称,近畿众人认为这是十分恰当的礼仪,自此之后广受传播。两位女性端庄大方,言笑晏晏的场面,被与会的一个侍女称颂并转述给了画师长谷川等伯,后者根据语言发挥想象创作出一副评价极高的艺术品,敬献上去之后,受到高度赞赏,平手汎秀说“等伯才华横溢,虽学于狩野派,今可谓青出于蓝。”
一句话将这个北陆来的外乡人,提升到与名门巨匠狩野永德同等甚至更胜的高度。
其实平手汎秀哪有那么懂艺术呢?无非是以前玩游戏的时候,才知道了狩野永德、长谷川等伯、本阿弥光悦三个艺术家的名字。
最后一个还是个小年轻,暂时没听人讲过。前面两个随便吹肯定没问题,毕竟是经受过历史考验的人名嘛!
至于狩野永德听了这话会不会不服气偷偷在家里憋大招,这就不是平手汎秀所会考虑的事情了。
因为他跟本愿寺显如会面好几天,一共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谈儿女婚事之类的细节问题,主要精力都在讨论北陆的军政形势。
平手强吞伊势北畠时,列国一大堆喊打喊杀的,大部分都没有行动或只有微弱行动,惟上杉谦信是公私两便,以陆水两道,分别杀入越中、能登各地,痛击当地的一向宗势力。
双方的矛盾来源已久,以前平手为了制衡武田,尽力加以调解,现在形势一变,无人居中说和,再也无法阻拦了。
年初,北陆就发生了交战,当时本愿寺的名将杉浦玄任如有神助,率领一向一揆成员,联合椎名、神保等,连续五战五胜,将入侵者逐出越中。
但到秋日后,上杉卷土重来,利用一揆众骄兵之心,选择大雨火器不便使用的日期,以诈败诱敌之计取得大捷,斩首数千人。
一揆众毕竟是迅速扩张起来的乌合之众,先天不良,并无一个明确的领袖,内部僧俗主客不同地域争端很多,顺风时尚可合作,一败就彻底崩溃了。
站在本愿寺显如立场上,看到北陆一向宗快速扩张不一定高兴到哪去,但看到被人暴揍肯定是不高兴的。虽然并不直接利益相关,不过却与声望是直接相关的。
任何统治者肯定都不希望被看作为败家庸主。
特别是显如这种家业特殊,无法在活着的时候大展身手,就更重视身后名了。
但他本人实在没有余力顾及那么远,于是请求平手汎秀施加帮助。
平手汎秀的应对方案是送了一批钱粮物资,并且以幕府名义,延请越前的竹中重治、朝仓景健,同时施加外交压力,要求飞驒的姊小路、江马势力停止对上杉的支持。
本愿寺显如认为这样的支持是不够的。
平手汎秀则回答说“畿内尚且不够稳妥,若要发动一场远在北陆,又难以获得土地利益的征战,恐怕难以说服众家臣。还有不少人,劝我早日借南海道,平定混乱不堪的九州呢!”
这当然是标准的托词。
与其说“难以说服众家臣”不如说“难以说服自己”罢了。
除非本愿寺显如做出某些让步,比如,放弃畿内一些一向宗僧院的自治权之类,那样的话,又另当别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