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听说可以自由搬迁,很多人蠢蠢欲动,冬月底就回到了汆籴,以前汆籴集镇就那么些单位和少许居民,现在整片土地被征收卖给村民盖房,统一规划为徽派结构。小斌看了看,第一批递交申请的有十多户,这远远不够,趁着大家归来,应该多做做思想工作,于是又给各村长去了电话,这是好事,应该多鼓动鼓动。
庆雪开着一辆奔驰汽车回来了,浓妆艳抹,大冬天的穿着低胸中长打底衫,外批一皮夹克,长靴短裤,格外抢眼,顺着街上兜了好几圈。她的家住在半山腰,山顶道路从南溪村绕到全柳村,山下道路从扁洞村绕到了向阴村,属于上不去下不来的地方,于是就住在镇上一个宾馆里,50元一晚,有电视、空调、热水,还有干净的棉被,这比脏兮兮的土房子好很多。回家烤柴火,全身都是灰,床也是木板床,要命的是一直咳嗽不止的母亲,弄得全家沉浸在忧闷当中。
这两年她陪尽了笑脸,好在她从不计较这些,干店从一家开到十家,也做到了上面有人好办事,除了所有打点之后,纯赚100多万非常轻松。回想在西安、广州也见过很多钱,但都没现在这么豁达,感觉自己高大了很多,全镇还没见过有人开奔驰。最可笑的是张剑当年买了一辆破轿车,依然停在租房子的外面招摇,听说谢豆豆给生了女儿,所以只靠他一人赚钱养家,想想也就是煮熟的鸭子图个嘴硬,连正眼都不想瞧一眼的鄙视。
由于以前住山上,到镇上也没几个人认识她,偶尔有熟人问她开的是什么车,她抽着烟吐出烟雾圈,亮了亮手上的彩色长指甲,斜看了一眼,说了句奔驰的英文is本茨,然后那人就传话说庆雪挣大钱了,开了台“笨死”回来了。一时间大家都在取笑,背时倒霉的家伙,开什么车不好,开“笨死”,多不吉利。
庆雪看着那些偷偷瞄她的人,觉得恶心,穷酸肮脏的样子像城里的乞丐,后悔回到这个山沟沟里,就像贫民窟,记得曾经劝说巧凤等人,明明穷得快要要饭,还装作清高不稀罕那来路不正的钱。那是因为他们一是没见过那么多钱,二是嫉妒别人拥有那么多钱。其实,上天对她算是优待,首先把干厨师的表弟夏山拉到身边做事,然后通过他又认识了薛成龙兄妹四人,现在他们都是得力干将。
而最应该炫耀的就是这薛成龙,彪悍的身材,怒吼一声都能吓死几头牛,手臂到后背绣着龙的刺青,威风凛凛。开始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有些害怕,后来发现就是个有体重没大脑的笨蛋,被她三下五除二攻下,成为男朋友,任由她驱使。本来想带他一起来汆籴显摆显摆,可半路听他母亲得了胆结石要做手术,就回去了。没有他的衬托,她始终觉得那些俗人不识货,在他们眼里车就是更先进的代步工具,管它什么牌子。
张剑这两年运气有些背,开始在云南开了六家,结果有小妹跟他牵扯不清,遭到谢豆豆查岗、吃醋、大闹,那些妹子也就不愿意帮他而去了别的干店,他不但没赚到钱,还亏钱,导致现在不得不给别人干,一个月就六到八千死工资。做这一行消息互通,他知道庆雪这两年走着鸿运,两年100多万换做他也会炫耀一翻。有时候他还真后悔当初甩了庆雪,不得不佩服她的脸皮和脑子,是个赚钱能手。
知道庆雪在街上炫耀,他和谢豆豆躲着没出门,结果庆雪不请自来,进屋就叉八的坐在沙发上,说她已经忘记之前的事,看着谢豆豆哄着孩子在怀里,不禁感叹,一个女人成了母亲,所有的气质都变了,感觉皮肤干燥枯黄,还有种萎缩感。和她呼风唤雨的人生相比,真是不值一提,毫无战斗力。
“怎样,明年跟着我干吧,咱们之间也算是过过命的,在绵阳、成都这些地方都可以开。”庆雪显示她的大度,看着出租屋里简陋不堪,估计是亏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