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黄河看似平静了一些,可沈安却依旧头晕。
这个时代,过河就是在玩命。
他站在河岸边,身后站满了人。
“很雄壮”
他看着前方山梁上的府州城,由衷的赞叹道。
他身后的折克行放下望远镜,说道“安北兄,府州城在戒备,周围应当就有敌军,我们要马上进城。”
黄春吸吸鼻子,突然打了个喷嚏,赞道“郎君,听说西夏娘们不错啊”
沈安回身,身后就是邙山军,再后面就是民夫。
那一双双炽热的目光在看着他。
士气不错啊
这时有人喊道“斥候回来了特么的是被追杀回来了”
沈安缓缓回身,举起了望远镜。
视线内,三名邙山军的斥候在亡命而逃,后面十余骑正得意的追杀而来。
“呜呜呜”
山梁上的府州城里号角长鸣,肃杀的气息第一次笼罩在邙山军的身上。
“列阵”
折克行大声的呼喊着,邙山军的乡兵们肃然列阵。
沈安喊道“都是好马,神射手呢出列,玛德要是射死了战马,老子剥了你们的皮”
邙山军顿时就开始撒欢了,折克行也无可奈何的放弃了列阵冲杀的准备。
“快快快,装傻子”
“尖叫起来”
“趴下,你特么的不是神箭手,快趴下哭喊起来”
“我等降了降了”
“降尼玛西夏人不懂大宋话”
“卧槽尼玛”
“曰尼娘”
“三月花开娘子笑,某进闺房笑眯眯,床榻摇动美人叫,某在上面哈哈笑”
“”
兵痞们一阵忙碌后,一群遭遇强敌后,准备跪地请降的民夫就成型了。
那三个斥候顺着这群胆小乡兵的边上远去,压根没敢回头。
府州城的城头上,折继祖的身边,那些将领在叫骂着。
“那是谁带的人为何不反抗”
“知州,某请命出击”
“十余敌骑,某带一个都出去,若是不能解救那些人,某誓不回城”
“咳咳”
所有的慷慨激昂在这两声干咳之后就停住了。
折继祖的眼皮子跳了一下,冲着左边的文官拱手道“陈钤辖,某欲出城”
文官面色冷漠,淡淡的道“一百余人,后面的民夫都跑了,救什么”
这文官乃是麟府路兵马司的管勾公事,也就是兵马司的老大陈昂。
麟府路兵马司的治所就在府州城中,所以折家实际上是受陈昂的压制和指挥。
折继祖咬牙道“陈钤辖,这些人定然是来增援我府州的好汉,如今我等坐视不管这情义可过得去就算是不讲情义,可军心士气就没了呀”
坐视来增援的友军全军覆没,这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堪称是毁灭性的。
边上的将领们都期冀的看着陈昂。
陈昂的嘴唇有些薄,而且颜色有些红。
他微微抿唇,眼中闪过不屑,“这是两军对垒,要什么情义糊涂别人糊涂,你折继祖也跟着糊涂”
他面色微黑,神态有些不满,然后看了那些将领一眼,缓缓道“咱们在此是做什么的”
他指着远处的黄河说道“咱们是守城的,守住了府州城,这便是大功一件什么情义军心士气这城里有将士们的家眷,一旦破城,那都是敌军的奴隶。他们难道敢不效命”
陈昂环视一周,没见到有人敢和自己顶嘴,眼中就多了得意,然后喝道“等咱们出城时,那些援军早就被冲没了,还救救个屁”
在军中待了几年,他也学会了些粗口。
一说出来后,陈昂就有些后悔了。他觉得有损于自己的形象,于是就干咳一声,正准备说些为国效命,报效君王的套话,边上有人喊道“他们在反击”
陈昂想好的套话还没说出来,闻言就勃然大怒,喝道“一冲就冲没了,还反击个反击个”
城头上能远远看到那边的动静,就在说话的当口,刚才那些软骨头们已经开始了反击。
十余名西夏人正在欢喜的准备收割这一百余人宋军。
不,是乡兵
大宋禁军的装备可没那么寒酸。
而且这支乡兵竟然有四匹马,可见有些来历。
他们先前发现宋军的斥候时,还以为这边有大军,所以小心谨慎。
可追杀过来一看,才一百余人,而且这一百余人都慌作一团,有人奔逃,有人跪地请降
这分明就是没经历过战阵,而且没有军心的散兵游勇。
这就是送人头啊
国相说过了,此次但凡有立功的,一律重赏。
所以这些骑兵都欢呼着冲杀过来。
沈安就站在原地,身后的战马在打着响鼻。
他盯着敌骑迅速接近,觉得自己的双腿神奇般的停止了颤抖。
从发现敌骑开始,他的腿就在颤抖,紧张的发呆。
可此刻他却恢复了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