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华看了一遍信,咬牙骂道:“王八蛋,欠钱跑路,到底还是个怂包!”
宜兰还在给盼盼穿衣服,扭头问道:“怎么回事?”
“齐磊跑了。”振华叹气,将齐磊的信拿给宜兰看。
信很短,写得很简洁。
“振华,我要走了,欠了这么多的工钱,只有出门挣钱还债。如果不走,我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走出去,还有一线希望。
蒹葭靠你照顾了,还有秀莲。
所有的欠款,我都记在本子上,只要不死,一定会还上的。
我有两个皮壳本,一个是诗人陈光明的诗集,一个是我找老夫子考证的家乡方言。还有一份欠账备忘录,我都放在你的窗台上,麻烦你帮我保存。
欠你的,欠姐夫陈道刚的,我都记着。假如我以后还能翻身,一定不忘你们的恩情。”
宜兰看完了信,沉默半晌,说道:“他也只有跑路了,不跑路,就别想安生,也没办法挣钱还债。”
振华苦笑,打开窗户来看,窗台上果然放着三个本子。
一个本子是记录欠款的一个本子是齐磊考证的家乡方言一个本子是诗人陈光明的诗集。
振华收起那几个皮壳本,心里很悲凉。
三结义之中,秀莲去世了,齐磊跑了,只有自己孤单单地留在家乡这片土地上。
齐磊跑路的消息,当天上午就传开了,债主们无不破口大骂,感到一种深深的绝望。
齐贵随即赶去省城,向母亲和庄小蝶通报情况。
庄小蝶想了想,说道:“齐磊跑了,俺跑不了了。走吧,俺们回家过年。”
兰玉芝流着眼泪,说道:“小蝶,你现在回去,恐怕那些债主也饶不了你。他们可不管你有没有离婚,他们还认定你是齐磊的老婆。”
庄小蝶很平静,甚至有些开心,说道:“妈,只要他们觉得俺和齐磊还是夫妻,俺就还这个钱。年后把这套房子卖了,多少可以卖一些钱,剩下的慢慢还。俺还不清,就等齐帅长大以后挣钱来还。齐磊孬种跑路了,俺不能孬种!”
兰玉芝抱着儿媳放声大哭。
齐贵也深深感动,抹着眼泪说道:“嫂子说得对,我们全家都努力挣钱还债,总会还清的。”
从法律上面来说,庄小蝶已经不是兰玉芝的儿媳、齐贵的嫂子了,但是兰玉芝和齐贵,却从没有觉得庄小蝶是外人。
中午时分,庄小蝶收拾衣服,带着儿子齐帅和婆母,返回了东湾村。
省城的这套房子,她就住了两个月不到。
回到东湾村的家,庄小蝶立刻恢复了精神,让齐贵去通知债主们来开会,又把振华和二叔齐良峰叫来。
振华急忙赶到。
庄小蝶看着屋子里的债主们,说道:“齐磊这个孬种跑了,俺不跑。齐磊欠大家的钱,俺来给,春节过后俺就卖房子。但是俺一下子给不了这么多,所以,请大家来商量一下,能不能让俺慢慢还债。”
债主们求之不得,各自点头:“行,你把房子卖了,然后每人给一点。剩下的,慢慢再还。”
振华统计了一下,除了自己和姐夫担保的钱之外,再除去信用社的三万贷款,齐磊还欠了十二万。
振华跟齐良峰合计了一下,说道:“齐磊欠大家的工钱,总计十二万。小蝶的房子,大概可以卖五万块。春节以后小蝶卖了房子,大家都可以拿回欠款的三分之一还多。剩下的钱,希望大家不要逼迫小蝶了,让她慢慢挣钱还债。”
工人们各自点头。
其实,部分工人卖了齐磊的轿车和工地器械,已经拿回了部分工钱。再拿三分之一,也就所剩不多了。
小蝶看着振华,说道:“俺哥,你和姐夫的钱,俺只能最后还你们了。”
振华苦笑:“先放着吧。”
债主们各自散去,振华将齐贵扯到一边,让齐贵去镇上,从自己妹妹春兰的烟酒店里赊一些年货。
齐贵连声感谢,骑着自行车去了。
炮竹声次第响起,性子急的人家,已经开始吃年夜饭了。
兰玉芝看着家里的冷清光景,不由得悲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