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默子当初并不肯相信女子所说的话，女子也不大介意。直到就连付家也派人前来，并将原野堂的消息一并传来，石默子方才相信女子的话。

至今，石默子仍只知女子名为“阿素”，却不知女子更多信息。

这些年来，女子来去神秘，行踪不定。

她与石默子相见地点，时常定在这山顶。

而这段时间，石头寨已经近乎彻底封闭，能进出石头寨的人越来越少。

阿素就一直留在山顶。

石默子往常不曾询问阿素太多消息，也就不知在山顶时究竟如何度日。

他偶尔会给阿素带来吃食来，阿素来者不拒，却也从未要求他一定要带什么东西。

忽而，阿素向着石默子招手：“你上来看看。”

石默子还不曾思考，身体就先行动起来，干脆地跃到巨石上。

原本坐着的阿素，亦已站起。

此处居高临下，能将石头寨上下的道路收入眼中。

石默子放眼看去。

只看一眼，他已看清，不少人正走在下山的路。

而之前一直在拦着离开石头寨的守卫，也没有任何行动！

这……只能是石头寨中，其他高层出面了。

石默子从来不敢说自己在石头寨内的地位已经高到无论自己说什么，其他人都不会反对。

而这一次，准备劝说他的人中，就包含其他高层。

“看到了吧？”阿素语气仍是淡淡的，“你的那些属下，现在都准备离开了。”

石默子哈哈大笑，只是笑声中添了几分悲意：“他们要走，我也全国，可他们不愿意听，非走不可，我又能如何呢？事已至此……我能如何？”

他似在反问阿素，又似只在问自己。

“你有后悔过吗？”阿素忽地转头看他，目光专注，“当年答应我，还有付家，将东西拦下。而今，华家再归来，你和你的石头寨，就成为了他们首要目标。哪怕之前，他们先解决付家，才来这里，但你们也无法逃过此劫。你可曾后悔？”

“没有。”石默子缓缓道，“以当年情形，饶是我不同意，也有其他人同意。到头来，我们依旧必须出手。当年，在石头寨中，愿意听我命令的人比现在更少。真遇到事情了，他们不听我的话又如何？就像是此时。”

离开的人，是真的都要离开了。

“他们既然都要走，也就随便他们吧。虽然我也不觉得他们在离开之后，就有生存机会。黑鱼卫……以前一直奈何不了我们，可不是我们真的厉害，而是黑鱼卫对我们本就不上心。”

“这回，黑鱼卫才真正铁了心要消灭我们。只是他们还在等华家出手。”

他说话的时候，阿素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石默子转头，向着阿素微微一笑。

“阿素，我知道自己以前做过的事，对华家造成多大伤害。这一次，他们回来，一定不会放过我。所以，我早已做好必死准备。只是在临死前，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

“我一直想知道，你和华家究竟有什么仇怨？为何你非要让华家陷入绝境？为何当初我问你要不要再对华家赶尽杀绝是，你却说不用？”

阿素抿抿唇。

“这些问题很重要么？”

她声音很轻。

高山之上，风大。

她的声音被风刮碎。

“重要？”石默子沉吟片刻，方才摇摇头，“也不是特别重要。只是如果就连临死前都无法得到答案，我大概会在地狱里都还带着不甘。”

“等到他们到来，我会告诉你的。”

石默子低头不语。

华家……又会什么时候到？

这段日子，时刻守着一个将要彻底不存在的石头寨，他心底的压力也在一天天地增长。

直到如今，他已不存希望。

“你看，这不就是他们来了？”

阿素在他耳边说的话，震得他慌忙抬头，再看上下山的路。

先前还准备离开的那群人，此时都在快速返回山上。

距离很远。

石默子听不到多少声音，却能从隐约看到的人影中，分辨出如今的他们，定然正慌乱。

任是谁……在逃离路上，忽而遇到要一心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想必都不可能做到淡然处之。

石默子看不清是否真是华应洪等人抵达。

他只能从慌乱地往山上逃的人中推断出，阿素所说的，定是没错。

“真巧。”阿素轻轻一笑，“你们石头寨的人准备离开，然后他们就到了。不过也正好，你也不必再等了。”

“石默子，在路上，你就走慢一点，也等等我吧。他们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

“就在这段路上，我们一起走好了。”

石默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阿素已飘身往山下去。

石默子略一犹豫，随之跟上。

石头寨的竹屋多半建立在半山腰。

先前要下山的人，此时也正往这一段路逃。

有些速度较快，更早返回到山寨中的人，便已急急忙忙地嚷着老大在哪儿。

此时此刻，他们最想要找到的人便是石默子。

过去石头寨也遇到过其他人的攻打。

每一次，当他们无力应对时，只要石默子出现，并带领着他们防守，他们最不济都能保证自身生存。

而石默子在石头寨中的地位，同样在这一次次的成功中得以建立巩固。

只是，这次，在他们寻找石默子时，他们才想起，先前正因他们总想着要离开石头寨，并且将石默子逼得太紧，石默子才选择离开山寨，转到山上散心。

山寨再往上的路太难找，哪怕他们已经在石头寨中居住了多年，也少有人曾主动往山上去，更没有几个人曾上山找过石默子。

过去石头寨遭遇危机，都是石默子主动自觉地在他们面前出现，从来不需要他们忧心。

他们只管去做他们想做的一切。

直到今日，他们才发现，偌大的石头寨，当真没有了石默子，就无法运转。

从山下上来的人，除了先前试图逃跑的人在此时返回，还有华家众人。

易惊舟更已通知黑鱼卫，一并上山。

今日的石头寨，已是无处可逃。

上山的人越来越近。

石头寨众在慌乱中亦总算有了几分模样，已按照往常的训练开启准备反击。

就在这时，忽地有人大喊一声。

“老大！你可算回来了！”此声一出，众人就如忽然间找到了主心骨。

只是当他们目光汇聚到从山上下来的石默子身上后，都不由得一顿。

石默子回来就罢了，还有那个跟在石默子身边的女子，又究竟是何许人？

他们在这石头寨多年，竟是都不清楚女子身份，更不知在山上，还藏着如斯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