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风岭上关于“秋秉任要在战前肃清异己”的传闻极多,这让压云城的族贵们人人自危,都怕秋秉任又要翻“灵力之战”不尽力增援他的旧账。
两个戴着斗笠的人一前一后,在压云城里的一家客栈租了一间房。
夜深了,这两人悄悄会合在其中一间房内。
没有烛火,什么也看不清。两个人坐到桌子边。
一个小声说:“大哥,这个人是个灵族大主,我等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怕什么,灵族对我等凡人又无法使用灵力,我们只要像平时那样,下药杀人,不消费力,五百万柳钱就到手了。”另一个胸有成竹。
秋缇醒来,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尽。她披了衣衫,挑起兰花指,撩起纱帐的一头,侧身钻了出来,再将纱帐合上。她摸到桌子边,倒了些茶水一饮而尽,好似还不解渴,又倒了一杯,端着靠近窗台,静静地望着窗外。窗外夜虫啾啾,蝉声偶响,秋缇放下茶盏,“不知事情查得如何了。”
叶兆青惊坐起来,一摸身边的席子,无人。他捂住脸,叹泣,“真儿,我破誓了,我愧对于你……”
秋缇回望叶兆青的房间,浓愁随青眉渐起,含泪一声叹息。她骑上自己的马,连夜回到府中,德儿唤醒侍女起床,为秋缇准备沐浴用的热水。
秋缇坐在书房里,德儿悄声说:“主家,我让我宫中的族弟,访过那些个侍女,听说前几日流岚公急匆匆进宫,说有人要行刺大主。”
“行刺伯父?是哪一家,竟如此草率!”秋缇歪头思索。
秋缇沐浴完,换上夜行服,自肃语阁的后门潜出,消失在夜色里。
压云宫后宫宫室里,秋秉任并未随那两个疲倦的文戎美人一同休息,他慢慢穿好衣服,从窗户口跳下,悄悄出去了。
压云城中,羊古飞身落在一家客栈屋顶上,院子里黑乎乎的。他悄然落地,猫着腰,一间一间地侧耳倾听,除了鼾声,几乎没有其他声响。
羊古越过围墙,靠着小河快步而动,奔向下一家客栈,“但愿哙儿他们能有消息。”
几个风族士兵坐在河边乘凉,一边骂不来执勤的护卫小头领,一边骂河对岸的花楼,“有歌有舞,有酒有肉,这帮混账过得日子,真叫我烦躁!”
羊古又寻得一家客栈,进去转了一圈又出来了。
“乐凡仙”花楼里,几个花女在唱词跳舞,服侍酒宴的下人们都有些困乏,频频捂嘴打着哈欠。
压云城城主齐允慎在侍女帮扶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举杯对几位友人说:“来,诸位,再饮三杯,尽兴而归!”
众友人都呼“醉了”,并劝齐允慎早些归家歇息。
齐允慎一挥手,说:“休要乱劝!我那妇人,自上月新婚始,便对我不温不火,不理不睬,家中之事也是不闻不问,就活似根木头桩子一般,每晚与她躺在一处,连声呼吸都听不得!若不是看在几位上公的面上,我哪里会娶这根木头!”
众人都说齐允慎醉了,齐允慎将酒杯摔碎,走到宴会中央,揪起一个偷笑的花女,喝道:“你不好好为我友人斟酒,竟还偷笑!”
齐允慎要让花女唱曲赔罪,这花女说她刚来,未曾学成。齐允慎大怒,要罚花女喝一坛酒,花女吓得抽噎,众人急忙起身,围上来劝住齐允慎。
“先是你笑我,你觉着有趣,我觉着苦再是我来笑你,我觉着有趣,你觉着苦。细细想来,你说你何必要笑,又何必要苦?起来吧,城主我只不过是喝多了,撒酒疯而已,不必害怕。”齐允慎安慰那惊魂花女几句,发了些赏钱,花女刚要笑,却又止住了,齐允慎笑,“该笑就笑,不必当真!”
众人哄笑。
友人们齐声吹捧齐允慎“言辞精道,深浅难表”,齐允慎哈哈大笑,纷纷派钱打赏,众人行令接酒,填词唱曲,好不热闹。
齐允慎靠着窗台,往下一望,仿佛发现了什么,脸色大变,他让众人明日再聚,言辞之间毫无醉意。他飞步下楼,沿河奔去。
众人惊异不解,都问“何事如此”。
流星岭下,有一处“晓望亭”,传说是风族美人“霞姒”等待意中人从西海归来的地方。
“西海涛涛不见影,霞姒泪尽晓望亭。古来多少愚美人,不知新情胜旧情。”亭子里,“风魔”斑枯喝着西海鱼肚袋里的烈酒,借着月色,看那亭子上用发光珠墨描摹的字句,“呵呵,情来情去,终就不如钱财实在。”
羊古,齐允慎先后化风落地,将斑枯围住。
斑枯笑笑,说:“呵呵,有熟人,亦有熟人之后。只是数年未见,想不到竟都变了。”
羊古喝问:“赤发鬼,你为何回来了!”
“如今风岭可不是灵战结束时的风岭,上下五万风士,任谁来,都得躺下受死!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开,不要自不量力!”齐允慎剑眉一竖。
“我听闻,你已投了西海,为何还要回来!”羊古又问。
斑枯收好酒葫芦,靠到晓望亭的柱子上,“你等既是不走,不如替我看着,我先睡上一觉。”
斑枯并不应答,竟还起了轻微的鼾声。
羊古与齐允慎对视一眼,小声说:“我们二人可不是对手。”
“我带有骨煞蓝皮,可以一搏!”齐允慎说。
突然,一个黑影飞落,一瘸一拐地走向斑枯,羊古与齐允慎连忙拜见秋秉任,秋秉任挥挥手,示意他们不必拘礼。
斑枯以敞开的外衣扇了扇风,说:“拐子鬼,你害死了数万人,风岭这帮族贵,竟还让你继续当风圣,这帮朽木,真是无能到底了!”
秋秉任仰面大笑,说:“我请你来,可不是为听讥讽!此番,若是你能替我杀了竹衣寒,我让你回风岭继续做山岚公,你的家人也可复为族贵!另外,我赏赐你五百金蟾,一百个云奴,让你将这两年在西海受的苦,慢慢补回来!”
“女人,不用了,我可不愿浪费气力!我要,凌云宫的禁术风劫夜闻,还有金蟾翻倍一千枚。”斑枯站起来,比秋秉任高上许多。
“只要能将竹衣寒除掉,钱你不必讨要,我自会赏赐!至于女人,风劫夜闻里的禁术需要的就是女人,那你要,还是不要?”秋秉任走进亭子,比之前高了一些。
斑枯大笑,跪地就拜,秋秉任喜笑颜开,托住斑枯双臂,将其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