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灵修郡郡守屈攀因“安顿灾民不力”等罪名,被新帝屈淳削去“金柚公”爵位,打入天牢。北乡军民听闻消息,群情振奋,各郡郡守则惊慌不已,便不敢关上城门不接纳灾民了。之后,各郡的简棚便大片大片地搭建起来,朝廷下拨的赈灾钱粮也相继到位,广大灾民得以暂时得了安生,齐声称颂屈淳是“千古明主”。
深夜,新帝屈淳自楚泣宫乘坐龙辇回秋水宫,皇后熊敏同行。
路上花楼人喧,戏阁曲闹,屈淳皱眉。
皇后熊敏瞥了两眼屈淳,“北乡水患未解,万民失所,灵均却欢闹依旧,好似无事……”
屈淳拉住熊敏的手,“皇后,若是有话,但说无妨。”
“妾以为,何不于灵均城内,暂且禁演楚戏,禁逛花楼,命大臣王贵为那十数万受难亡去的百姓斋戒三日,以示怜悯。再请各大寺庙高僧入宫作法,以安亡魂,以祈患消。”熊敏一边说,一边时不时地抬眼看屈淳。
屈淳听着听着,笑意满满,望着熊敏,点了点头,称赞了一番,他决定次日便让蓝相着手颁布新令。
随着楚戏被禁,各个戏阁戏班都闲散下来,金耀堂也是一样。再加上近日,大礼公屈准为保爵位,带着郡卫,四处督查简棚与灾民饭堂建造事宜,无暇管金耀堂了,众人便放松下来,纷纷跑到戏阁的后堂里,坐在一处,香茶点心一摆,闲聊谈笑。
“自来了金耀堂,我还不曾见过班主呢!”屈余对金耀堂总管屈成说。
“此事少问!”屈成径直起身去拿点心吃。
“嘘,此事切莫再问了!”有个男演员凑过来,摇手示意屈余。
屈余不解,问:“为何?”
“金耀堂,不许问班主之事,莫要再问了。”那人低声说。
回到府内,屈余请来那男演员,探问金耀堂班主的事。这男演员便告诉屈余金耀堂戏阁本是由外兵太尉屈问出钱办的,班主“周卓”好像是屈问的亲戚。戏阁没开两天,周卓便得了一种严重的怪病,不能动弹,更处理不了戏阁的事务。屈问便找了屈成来代为打理,而周卓则住入金耀堂西面那处高阁里养病。后来,屈问没时间管戏阁,便转手卖给了屈准,“说是连金主都不曾见过那周卓,更不谈我等戏阁里的人了。”
“如此神秘,究竟是何人?”屈余沉吟。
胡混了几日,金耀堂里的优伶们也是无趣,便商议着晚上上长乐街市耍耍。
总管屈成应了,众人欢悦。
长乐街市上花楼酒馆门户未开,除了一些小吃店,便剩下些杂货店,比平时冷清太多。
内兵太尉屈问骑马回府,正路过长乐市,他看见屈成,便问屈准近日可曾去过金耀堂,屈成回说屈准忙于赈灾,并未去过。屈问点头,扬鞭而去。
屈问拐进深巷,来到金耀堂后街,悄悄自后门进入金耀堂高阁,里面有人正与一侍女调笑。
那人一看是屈问,便连忙赶走了侍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迎接屈问,“拜见主家!”
“在楼上?”屈问点点头,问那人。
那人一脸惊慌,结结巴巴。
“出去了?”屈问眉头揪作一团,惊呼道。
那人跪到地上,不断磕头,“主家,老爷今日喝了不少酒,说闷得太久了,浑身不适意,便……”
“啪!”屈问上前一巴掌扇倒了那人。
那人不顾嘴角流血,继续跪好。
“混账屈遵,要你何用!哼!”屈问一脚踹开屈遵,大步走出门,又回过头来,“去了何处,还不前面领路!”
屈遵点头哈腰,爬起来跑出门去。
数里外的万心戏阁里,众人还在排演,唯有赵熏带着梅子落来到内室,谈去内兵太尉府的事。
“城里不是禁了戏么,为何今晚还要姐姐去?”梅子落望着书桌上赵熏写的诗词,嘴里嘟囔着。
赵熏上前收拾那些写诗词的纸,没有说话。
“那些个大人,老爷的,每每见着,都叫我心里害怕!”梅子落在诗词里翻着翻着,突然抽出一张纸是赵熏写给熊克勇的信。
赵熏要去抢夺,梅子落却捂得紧紧的,笑嘻嘻地说:“好姐姐,你让我也学学,这情书该如何写!”
赵熏便放了开手。
梅子落一看,尽是一些家长里短,世事抱怨,并未有言辞暧昧的地方,她一脸失望,“这书信,与那写给友人的,哪里还有分别?”
赵熏笑了笑,接过信,塞进信封,再随手搬出一个书匣,将信放了进去,里面满满的都是这种没有署名,崭新的书信。
梅子落拉住赵熏的手,将匣子拿过来,翻看起来,“姐姐,你写了这么多,为何不寄与那熊克勇将军?”
赵熏苦笑,坐了下来,望着窗外的夜色,轻轻说:“有时,一念之差,一时犹豫,便,断了缘分,一生难续!”
梅子落挤到椅子上,坐在赵熏身边,靠着赵熏。
赵熏轻轻抚着梅子落的脸,眼神有些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