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李琛马车才自外而回,满目倦色,许擎扶着自马车上下来,已有人候在门前,紧走几步站过来,“大人,得了!”
许擎未应,只看着李琛,等他的定夺,李琛脚踩在凳上都觉着虚浮无力,“她去了书房?”
那人垂目,“王爷往冰窖一看便知!”
冰窖里,已是两幅已僵硬的尸首,枫清的睫毛发丝上已经生了薄薄冰霜,枫眠身子挺着,将枫清揽在怀中,想必还要给她些温暖,以死相护,奈何,这冰窖寒冷,已经受刑的她们如何扛得住,李琛别过头,“谁来过?”
也许,不是她,只是谁疏忽了呢。
“枫姑娘来过,只朝内望了望,微臣远远听着里面有呜咽声,但她未进来,只是合上了冰窖石门!”那人恭顺答话,“枫姑娘也去过了书房,依王爷的吩咐,我们未去阻挡。”
“她打开了那间密室?看了卷宗?”这句话实在是多此一问,若不是去了书房看了卷宗,她如何能寻来冰窖,杀了枫眠和枫清,不过是李琛不敢信也不愿信罢了,他周身战栗,想要寻一处扶一扶,却只摸到了满手冰凌,冰冷彻骨,他又缩回了手,许擎上来扶着,“王爷,该清醒了!”
“是!”李琛苦笑,“原来只本王活在梦中!只本王憨傻信着!”
“是否要提了人去内宫?或是送与内廷司法办?”那人问。
李琛向外走了几步,在石门前停下,回头望向两副即将成为冰雕的尸首,送入内宫,为着枫家颜面,左不过是悄悄杀了,寻个冠冕堂皇的由头将她的痕迹从这个世上抹去,或者枫家求情,还能将尸首领回去厚葬,太便宜她了,他的夫妻恩爱,他的儿女情缘,他的侍棋他的墨染,那样明艳的青萝,这一切一切的苦痛折磨,他怎么能这样轻易放过她!
她曾撒过多少谎他已经不想深究,但是那个慌,他要她圆。
红绸在这日悬在锦溪阁,已经深夜,李琛却命人紧着布置起来,一刻不能耽误,然若说心切,却只挂了这满院的红绸,绢灯烛火都还是橙黄,连一张喜字未贴,枫双溪看着满屋子的红绸悬在梁下,有些喜气,却也有些渗人,像她看过的,枫清周身的血,枫眠通红的眼睛
“这些日子,我夜夜噩梦,我好害怕,我会再伤了你的心,你便离我而去再不回来了,”他牵着她的手,柔情百转,“双溪,就今日好不好,所有的事情都放在来日,今日,今日我只想同你一起!”
但她心底依旧是欢喜的,她不知为何他会这样急切,但她喜欢这样的急切,期待着这样的急切
岸芷院里,任唅瑶难得出了院子,看着院中忙慌慌的人来人往,深夜里倒比白日还忙碌,一排排的灯火在锦溪阁院里来来去去,桑落扶着她的手都紧抓着,任唅瑶笑看她,“自入府便知道有这么一天,你气什么?”
桑落含泪,“小姐,咱们不看了,夜深,咱们回去歇着!”
“是要好好歇着,明日,便该喝一盏妾室茶了!”不知哪个小丫头为讨任唅瑶的高兴,没头脑的说了这一句,任唅瑶的笑崩在了脸上,唯有苦涩,她狠狠剜一眼那丫头,扭头进了屋子,桑落过来劈脸便是一巴掌,“你那脑仁子是擂茶做的?这府里,除了那个死了的,谁不是妾!当着小姐说这话,舌头都该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