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的时候,忽然飘起了小雪,过了一个时辰,那雪花便大了起来。
兰因在院落里挂了一盏灯,用来照明,以防晚上路滑。昏黄的灯光映着洋洋洒洒的雪花,颇有几分意境。
“姑娘,靠在窗前怎么也穿厚点。”兰因一边担忧的责备着,一边又拿过一件厚披风披在五更身上。
“我记得,以前我十六七的时候,每当下雪,大师姐便爱拉着我比轻功。地滑,她还偏要从山上比试到山下,谁若摔跟头谁就输了。大师兄来当裁判,虽然他总是不承认,可他就是偏心。”五更看着外面的灯光恍然说道:“有一次,明明是师姐输了,大师兄却偏偏说是师姐让着我,气得我都哭了。”说到这里,五更不由笑了。不知自己以后,还会不会有那样的机会?还会不会再有那样闲暇的心情?
也许,自己一辈子都要困在这方方正正的东苑里了,看着春去秋来,然后一点点枯老。
兰因并没有听出五更语气中的落寞,只当她想起了幼时的趣事:“听姑娘这么说,倒是极好玩的。”
忽然,一个身影伴着雪花踏进了东苑,雪花飘在他的额前的碎发上,给他添了一份孤寂。
“驸马?”兰因一下子惊喜起来,回头一看五更,却诧异的发现五更的脸色一刹那间变得苍白:“姑娘?是驸马。”
听着兰因的提醒,五更却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愣愣的看着此刻停驻在苑内的楼三金。他也朝自己这里望着,幽深的眼眸定定的落在自己身上,让五更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她忽然想起楼三金白天提出的要求,顿觉有些恐惧和无措可是,若他真想,谁能有拒绝的机会呢?
见五更只是站在那里,脸上却没有一丝任何欢迎的表情,兰因不由有些急了,连忙小声在五更耳边嘱咐道:“姑娘,驸马这次来了,您可要和他好好的说话啊!千万别,别和驸马置气了。”只是,五更却像是没有听见兰因的话一般,没有任何的表情。
兰因心急,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长叹一声,然后出去行礼去了。
“参见驸马!”
“参见驸马!”
高高低低的行礼声此起彼伏,众人跪在楼三金面前,如众星拱月般将他围在里面。可是,楼三金却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只是仍将目光投在五更身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一刹那,五更似乎觉得在楼三金眼底划过一抹岑寂和落寞
是吗?他那样的人?也会有忧伤吗?
“起来吧。”楼三金声音一落,众人起身,向两侧避开,正好给楼三金一条通向房间的道路。楼三金这才将目光从五更身上收回来,朝房间走去。兰因和另一个宫女跟在后面,本来想伺候,楼三金却在门口停了一下,然后侧头对身后说:“不用进来了。”兰因和那宫女交换了下眼神,俱是惊喜。
五更仍僵直的站在窗前,看着下人们俱退散开来,很快,苑内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任何人一样。只有地上那纷杂的脚印暴露了一切,不过,没关系,大雪将很快覆盖一切。
门开声响起,复又是门关声,然后,便是轻轻的脚步声,伴随着淡淡的呼吸声,一齐停在了五更身后。
不由抓紧了窗棂,五更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样的反应?只是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这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可是
一双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轻柔却又坚定的环住了自己楼三金贴过来的那一刻,五更觉得自己好像也听见他紧张的心跳声。
“不冷吗?”楼三金有些微微颤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当那声音现在脑海中时,五更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那时的楼三金便是如此,生起气来诸神莫近,可温柔起来一个眼神便能将你溺毙。
见五更不说话,楼三金也并未着急,只是侧头看着怀中的女人,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她冰凉的脸庞。当楼三金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脸庞时,五更才发现,楼三金的身上居然也这么凉。阵阵寒意,倒像是在冬夜里浸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