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
牛军手里的橘子“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牛卫东下面半句话没说出来,张着嘴巴坐在了那里。花向阳,徐艳秋,秦向东,苏蓉,四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德胜。
只有花浮影不以为然,在香港,除了在公司交代事情,她就没看过对方说过,不问都知道,生意做到外国去了。她疑惑的是,现在是计划经济年代,厂子怎么可能倒闭?不,应该说倒闭这个词对现在的大陆各大小工厂是何等遥远,垮了?没事,国家管。这个男的让这个讨厌鬼救他们工厂什么意思?
牧歌的嘴角抽了抽,他都没想到,徐德胜这么坐不住,开始自己都给他打过招呼了。
“是不是搞错了?”苏蓉推了推眼镜,她穿着一身朴素的毛衣,眼睛不太好,看着牧歌说:“牧司长小峰哪有什么能力救厂子?您是找错人了吧?”
“是啊”徐艳秋也斟酌着开口,她是老师,北大的教授,她可能还不知道她的职务以后多少人眼红,现在嘛全中国都还不太重视教育。
她想了想说:“牧司长,您是国计委的领导。老花只是市级三把手,我们这样的人家孩子都是本本分分的,哪有什么厂长,更别提和厂子有什么瓜葛?小峰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不会有什么差池”
花向阳叹了口气:“牧司长,咱们都是人民公仆,厂子那是国家企业,都轮不到我们管。您要是想让我们帮手,说一声就是,小峰还是个小孩子。早就出去深造了,他不清楚这些局面。”
牧歌一来,就是和他们聊天拉家常,态度比较随和,但是身上自然带着一些官威,没说什么事,只说找秦远峰。对于赵德胜就只提了一句,北京的一个厂长,再也没多提,谁知道,刚才赵德胜见到了亲人一样让秦远峰救救北京电子厂,他们这才知道居然是北京电子厂的厂长!
在座的都做过官,看到赵德胜的表情,心中就叫糟糕。
他们第一个反应就是,牧司长肯定是因为一些不好说的原因,需要在座的几位帮忙,但是他们并不熟,这才从孩子身上找突破口。
这是一种无形的威胁,秦远峰在香港开公司,现在看来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国家还没有确定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型,大了就能上纲上线,说小也没多大事。秦他们本以为就三家人知道,没想到,牧歌不知道怎么了解到了。
他们谁都没有想过,秦远峰和牧歌认识这个问题。
这怎么可能?一个小公司的老总,和国计委的高官,这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秦家没有给任何人说过秦远峰的公司开了多大,实际上,从开始的几百万美元之后,秦远峰没有再向家里汇报自己赚了多少钱。
他不敢汇报,数目太过吓人,他怕把父母吓出心脏病来。给家里买东西买了好的都得撕去商标,告诉是百来块一件的衣服。就这通常的电话里还被骂败家子。
这三家不清楚,牧歌怎么可能不清楚?
上的见面,上的再会,这个少年的影子已经刻画到了他的心里,如果说要推选新中国十大优秀企业家,他绝对会全力投秦远峰一票。
看到三家父母忧心忡忡的样子,牧歌只能哭笑不得。
看样子,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大院里住了一个多不得了的人物。
任天堂啊世嘉啊迪斯尼啊这些名字,现在国内企业只能仰望并追赶。谁能想到,这个甚至有些破烂的大院里,藏着这样一头卧龙。
他摆了摆手,徐德胜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他本来想先和秦远峰叙叙旧的,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大过年的,自己堂堂国计委的司长,居然要去下属家里拜年,而且还是给一个小自己一半多的后辈拜年。他也不知道是该为这种屈尊降贵的事情哭呢,还是该为新中国有这种好苗子开怀大笑。
“各位误会了。”牧歌叹了口气,对徐德胜招了招手:“老徐,你先坐下。”
徐德胜咬牙坐下了。牧歌这才正了正神色,几乎一字一句地对所有人说:“如果他救不了,就没人救得了,也没人会救。”
房间里,再次寂静。
几位家长的目光,几乎火炬一样齐刷刷地看向了秦远峰,又看看牧歌。
能救?开什么玩笑?
这是计划经济,就算能救,他敢救?
退一步说,秦远峰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救一个厂?这是在开玩笑?电子厂可不是什么小厂,那可是拥有几千人的大型企业!
但是牧歌的表情,和他的身份,决定了他这句话的可信度。
花向阳和徐艳秋交换了一下眼色,牧司长不是来开玩笑?不是因为要找自己办什么事,用小峰的事情来威胁?
就在几家人都没出声,仔细思索的时候,牧歌却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秦远峰面前,伸出了手:“秦总,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