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妮是……唔……”
本森被比尔捅了下手臂,反应了过来。
王熙凤此时反倒确定了那个“邦妮”的确是个人名,只是这两个西人孩子为何要在贾府找一个叫邦妮的人?这人的名字听起来也是西洋人,贾府何曾有过西洋人?
“毕公子想瞒着我,我也无话可说。”
王熙凤做出委屈的脸色,又说:“只是,我以为咱们是朋友。”
她怕比尔听不懂,又特意拉长声音,指指自己又指指比尔,重复了一遍:“朋、友!”
比尔听懂了,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想解释又不会说中州话,就想回去找斯图尔特做翻译。
这时,本森忽然猛拽比尔的袖子。
比尔不耐烦地说:“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她的。”
“不是,你快看那座桥!”
”什么桥……”
比尔话音顿住,和本森一起,望着不远处水榭边的一座石拱桥痴痴发呆。
王熙凤不懂他们口中的西洋话,只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桥上正走下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她身上穿着月白绫子的袄子,外头罩着件天水碧的比甲,下头系着一条弹墨鱼纹水绫裙,手里还提着一篮子鲜灵灵的秋芙蓉。
“这小丫头生得好可人意儿。”
阿凤心里想着,又扭脸看看比尔,拿不准他是瞧着这丫头好看所以看呆了,还是别的什么。
“吧嗒……”
走下石桥的小丫头从一棵石榴树下转了出来,一眼就瞧见了王熙凤几人,她手里的花篮子便掉在了地上,里头的秋芙蓉散了一地。
比尔和本森这时不再发呆,三两步跑上前,和那小丫头蹲在一处,几乎头碰着头捡起了花。
王熙凤跟了上来,开口问道:“你是哪房里的?我瞅着你眼生。”
小丫头忙起身行礼道:“回这位公子的话,我是老太太屋里的,因才从金陵老宅过来,恐怕公子不认得。”
王熙凤又问她姓名,小丫头答“鸳鸯”。
比尔和本森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和兴奋,把收拾好的花篮递给鸳鸯,也并未说什么话。
鸳鸯稳步走出了王熙凤等人的视线,在没人处站定,咧开小嘴傻笑了好一阵子。
然后她就急步赶回贾母院中,将花篮交给可心,又向可人请假,说自己适才在园子里崴脚了,疼得厉害。
可人便赶忙打发人去叫了金彩家的,背着鸳鸯出府回了家。
“崴了哪里?你这孩子,为何不叫姆妈背你去医馆?”
“姆妈,我没崴脚。我累得狠了,想歇歇。”
金彩家的半天没回过神。
“你躲懒?你这娃子,你躲懒?跟谁学的?”
金彩家的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去园子里剪几朵花,哪里就累了?鹦哥这两日洒扫院子,她姆妈说她夜里睡觉都喊胳膊疼,你可见鹦哥躲过懒?”
金彩家的数落着女儿,说到生气处,便伸手拍了她两下,只是手落到小人儿背上,就猛卸了劲道,连声响儿都听不见。
鸳鸯此刻满心欢喜,捉了姆妈的手蹭在脸颊上喃喃道:“今儿特殊。今儿高兴。”
原来她在海棠树下乍见比尔和本森,呆了一秒,只觉得这两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西洋孩子莫名其妙的熟悉。
可是一秒后,鸳鸯便从二人神色中确定,何止是熟悉,这分明就是比尔和本森。
尤其是本森,邦妮和他几乎一起长大,只看一眼立马就认出了他。
于是她故意掉了花篮,眼神示意二人来捡,蹲在一处时,鸳鸯迅速用英文说:“贾府后街从东数第三个小院子,东厢房。”
本森当即回答:“收到。”
比尔则低语了一句:“我想你。”
鸳鸯再也没心情待在贾府了。
有朋远方来,谁爱工作谁工作!
比尔和本森更没心情待在贾府了。
他乡遇故知,谁爱作客谁作客!
让王熙凤带他们回客堂后,也不等王子腾等人出来,比尔就找了个借口和斯图尔特出了贾府。
“先生,今天难得出来,我可不可以独自在这里转一转?”
比尔一出贾府就迫不及待问道。
“我陪着你吧。”
斯图尔特不大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