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袭人,林中传来走动声。
唳!
云鹰一展长翅飞入云霄,盘旋在皇陵上空,监视着周遭。
落云舒偏头望着来人空荡荡的衣袖,笑意铺满脸,眸中多了一抹神采,简洁的道了句,“来了。”
“残废之人,劳大主使惦记了。”来人断了一臂,不便行礼,只是弯着腰略低下头,便是一礼。
望着那空荡荡的袖子,又瞅着她发顶愈积愈多的雪,落云舒问她,“主仆情谊当真如此?”眼中一派好奇,抬手示意免礼,似又觉得天冷,缩回了手掩在大氅下。
一句轻飘飘的问话,却使得旌德怔忪良久,尔后笑了笑,平日严肃惯了的脸上沽涌着僵硬的笑,胸中情谊难以言表,嗫嚅着,似是而非的道一句,“大主使莫非忘了。”
嗤~
落云舒心底嗤笑了声,到底没驳她面子,不是什么人都像那女人一样有颗强大的心脏,有意识的收敛了欲往上翘的嘴角,抬眼望着翱翔在天空的云鹰,压着话调说到:“你要的,我给了。拿出你的诚意来。”话落,找回了理由,目光落在了对方脸上,忽然发觉岁月匆匆,十年一晃就过了,眼前的人也白了头,再也瞧不出往昔的娇俏。
压在剑柄上的指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现下的处境,思绪还是止不住的飘忽起来,看着万里高空纷扬着的雪花,忆起那时候冬日里旌德躲在枯井旁嘤嘤痛哭时的模样,依稀记得说了些什么,却想不起自己来,还没来得及深思,便听旌德道:“羲和还在她手上。”
抬眼瞧去,竟能从她脸上瞧出落寞、怜惜和痛恨来,落云舒不由得想,当初莫非瞧走眼了?
随口诌一句,“不过是露水情缘,你竟也惦记着。”
旌德垂眼未言,满脑子想的是羲和那丫头。只恨一切谋划都来得太匆匆,那丫头偏又是一根筋的守着她。不自觉动了手指,一瞬又压下去,恍若幻觉。
落云舒余光瞧见,心道,不就是如此,哪能看错了。
“常听人戏言,你这宫中红人好男色,犹是娇弱善妒的男子最得你喜欢,近几年那夙芙颇是得宠,怎未瞧得他前来?莫非……呵呵……”落云舒有心学着那临寒奚落人,捂着肚子笑了一阵,意犹未尽,遂又道,“一场风露,哪能叫你惦记着,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旌德。倒让我瞧瞧那美娇男如何模样,可好?哈哈……”
旌德眉头紧蹙,离忧谷里的人莫非都是疯子?
见她蹙眉,似是不舍,落云舒不禁又是哈哈笑一阵,“哈哈……我又能抢了去不成……哈哈……”
夙芙。旌德心中默念这二字,眉头皱得更紧了,似要挤成山川,自成一片天地。想起平日种种,旌德转眸冷笑出声,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他倒是乖张。时时捧着真心说假话,恨不得扒我的皮!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落云舒闻言收住笑,她也不屑得往人伤口上撒盐,把玩着剑柄上交缠的穗子,脑子里想着:什么情呀爱呀,不过是世人设下的骗局,其中妙意不过是棋高一着罢了。嘴上却说着,“不瞧也罢。”
“叫大主使您见笑了。”旌德拧着眉头很是不悦的说到,今日前来非是来说这个的。忽又想起死去的倾歌来,偏眼瞧着没过软靴的雪,想起殉情的楼书音来,世间污浊唯有这一位清白的来清白的去,叫人好生羡慕。抬眼看向落云舒,“大主使此来不如见见公主和驸马。”
落云舒抿唇不语。寒风吹着飞雪扑打着她的脸,旌德便低眼等着。
不过几息时间,像是听了一整个冬季的风声似的,落云舒道,“不怕逾了规矩?”
“驸马与公主合葬皇陵本就逾矩了,不过是祭扫一番,大主使您又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