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斯面色阴沉,右手捋着自己金黄色的髭须,紧皱双眉聆听着乌力吉的陈述,一言不发。
等乌力吉陈述完了,阿古达木气呼呼地手扶弯刀出列嚷嚷道:“大汗,不管怎么说,就算朝鲁有错在先,但他酒后失态,可以原谅。无论如何他也算我联军的使者,是代表大汗您的!对他下死手,就是藐视我们联军,藐视草原大汗!必须让他们血债血偿,从此以后给那些还在摇摆、游离我联军之外的部落立个规矩!”。
众人义愤填膺,连声附和。
巴尔斯微微合上双眼,低下头去若有所思,仍然不发一言。
察干铁木尔见状也走出队列,翻着白多黑少的眼珠说道:“大汗,不要犹豫了,一个小小的突尼族部落,难道我们反而怕了他不成?喀特斯部落不是照样被我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巴尔斯睁开双眼说道:“当初是喀特斯部落的乌纳巴图尔蛮横无理在先,我军里应外合才艰难取胜的。如今突尼族部落自然与喀特斯部落实力上不能相提并论,我军在实力上占据绝对优势,只是……”。
阿古达木扯着大嗓门嚷嚷道:“只是什么?外人只知道他们突尼族人杀了我们联军的使者,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谁会去在意那些细节?”。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深以为然。
巴尔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他有心力排众议,但毕竟目前联军中各部落的结合还比较松散,而且前几场战役大家也都尝到了杀戮的甜头,消灭一个不听话的部落,大家都能分享到战果,皆大欢喜。很多人已经深深迷恋上弯刀的力量。
如果这时强行违逆了大多数人的意思,只怕会使联军的根基不稳,军心涣散。
若真要动起手来,巴尔斯还是有充分的必胜把握,也可借此一战更加鼓舞士气,收拢更多的人心。但自古战争,往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个代价值不值得付出呢?巴尔斯心中难免犹豫了。
此时,一位帐前的护卫入账施礼道:“尊敬的汗王,帐外有一位突尼族的使者求见。”
阿古达木转身哼道:“哼,他们倒是来的挺快!我劝大汗休要听信那使者的诡辩,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砍了那使者,用他的脑袋祭旗,然后率大军直接杀奔突尼族部落。”
巴尔斯连连摆手道:“见还是要见一下的,我们联军对外不能落下蛮横无理的口实。”
他转脸对那名护卫说道:“让突尼族的使者进来吧。”
阿古达木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退下,也不再说什么了。
片刻之后,一位裹着厚厚棉袍的突尼族使者迈步走了进来,深深地向巴尔斯施礼,当他抬起头来,毫无意外地看到了其余众人锥子般的愤怒眼神。
他径自转过身去只面对着巴尔斯不卑不亢地地说道:“尊敬的汗王,在下受突尼族部落首领朝格苏力德委托,特来向汗王转达我们突尼族人深深的谢意,并带来了丰厚的谢仪。感谢大汗没有嫌弃我们突尼族人弱小,派了尊贵的使者远赴突尼族举行谈判,接纳我族人成为联军的一员。同时对朝鲁使者的意外表示深深的歉意。”
阿古达木第一个横眉立目地高声喝道:“既然知道我们派去的使者身份尊贵,你们却斗胆加害与他,甚至让他身首异处,又当作何解释?”。
那位使者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扭身对着巴尔斯说道:“尊敬的大汗,我突尼族人无意冒犯。但不知乌力吉大人返回之后,可是将那场不幸的意外原委都一五一十地和大家说了。相信乌力吉大人品格高尚,胸怀宽广,断不会给那个意外添油加醋。”
他环视了一圈满脸义愤的众人一眼,转身接着毕恭毕敬地面对巴尔斯说道:“尊敬的大汗,我只想强调两点:其一,那天所有人都喝多了,才会让那种不幸的意外发生。其二,突尼族首领朝格苏力德大人已经对他的长子苏哈进行了重重的责罚,并衷心地为苏哈的鲁莽向汗王表达诚挚的歉意。”
人群中的察干铁木尔冷笑道:“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岂是重重的责罚就能敷衍过去了吗?再说了,责罚与否我们并不知晓。”
那位使者暗中咬了咬牙,再次郑重地向巴尔斯施礼,然后抬头挺胸道:“尊敬的汗王,我们首领是因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加入联军的机会才特命我前来,如果诸位觉得实在难以出胸中恶气,在下愿意礼尚往来,砍下我的头颅平息众位的怒火,以避免可能因此而引发的战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