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仪器厂确实有几张开出去的支票,和异地汇款今天要进账。陆鸣不会在今天这个最敏感的时刻守在柜台上。他要躲避肖梅、钱雪和营业室里所有人的眼睛,尤其那两张支票掉在地上,肖梅看着上边的数字惊叫的那两嗓子。他下午特意请了假,替他的是会计主任李纯。李纯身负重职,是个总也闲不住的人。仪器厂的会计也没来银行办理任何业务。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陆鸣来上班,身为工业专柜组长,他借此问职员们有无要解决的问题。有的摇头,有的笑,有的低着头置之不理,说明一切犹如往常,他的心才放下。
上午十点钟,仪器厂的会计冯云来看账上有多少钱。惶惑的内心令陆鸣不敢正眼看待冯会计。但在斜视中同往常一样并没发现冯云有任何异常的表情,才从恐惧中慢慢地爬出来。他泰然处之,像往常一样地接待。冯云问:“账上现在应刻到齐了吧?我开出的支票号码都记下了,请陆先生给我出张对账单。”
对账单!,陆鸣一听说这三个字,倾刻间惊悸的像惊弓之鸟,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他霍地站起来,瞪着愕愣愣的眼睛,可是片刻后立即安定下来,他忍住了。此时此刻的平静比任何时期都重要。他稳步走到记账员跟前说明情况。记账员按动键盘,随着“唧唧”的声音,一张对账单从打印机的上端徐徐而出。陆鸣拿着对账单连看也不看地走到柜台前交给仪器厂的冯云。冯云接过来草草地看了大概,便漫步走向大厅里的长条椅。
柜台里的陆鸣,仍在翻着他手里的传票。镇静的外表下,他的大脑在紧张飞速的运转着:事情迟早要露馅,但现在不行,必须遮掩过去。就在这时,坐在长条椅上的冯云边叫着陆先生,边向他招乎。陆鸣明知故问:“冯会计,有事吗?”他的话很亲切,没有点滴装腔做势的样子。冯云摊开对账单指着上边的数字问:“陆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记错账了吧?我厂的那两大宗交易没谈下来,怎么账上就出现了呢?”“唔,可能谈下来了吧?不然为什么……”陆鸣随口而出,真是天助我也,他心中一阵窃喜,。没想到他们厂还真有两笔大宗交易,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他可有文章作了。
冯云要打电话,再向供销科核对一下,陆鸣为了赢得冯云的好感,他特意把柜台里的电话拿出来放到她眼前。可是冯云打了三次不是占线,就是没人接,陆鸣见冯云张慌的样子,自己反到踏实了。
像三国演义中关公的过五关斩六将,陆鸣今天这关算过去了。下班铃响了,他怕专柜上的人问向这问那招来是非,第一个跑出营业大厅,他真想快点逃出这个众矢之地的牢笼。
刚进家门口,等急了的韩菲就把陆鸣拉进自己房间。陆鸣心领神会,没等她开口就告诉她平安无事。韩菲不相信,这么大的数字,在紫竹公园走了之后,你知道我的心是怎么跳的吗?陆鸣说已经走到这步天地,心跳、害怕又有什么用!陆鸣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关键的时刻,我们要挺得住,要相信自己。”韩菲问陆鸣支票那个人拿走了吗?陆鸣让嫂子放心,那是他的老战友,在一个班里摸爬滚打好几年,彼此之间的信任度比哥们弟兄还深。韩菲想到丈夫,问陆鸣还在埋怨你哥哥?她的心在腾腾地跳,害怕哥儿俩从此而生分起来。陆鸣让她别想那么多,我就是这么比方。他在答非所问。韩菲听后心里多少有了点底,问他的公司什么时候能注册完毕?万事齐备只欠工商局一批了。陆鸣想了想说最长不超过一个月,我要求最好在十天之内,白克说那得局长亲自批。我一听局长两个字,就想到你给我的那四十万块钱。韩菲问都给他了。陆鸣说没有,我先问白克,局长的等号拿什么划,是钱还是礼物?白克一听就气的跳起来说,这个老邦子就认的钱,白克跟我说的是气话而他却跟老局长挑大拇指,这才是现实主义呢。我一听这样倒好办了,用钱来买个审批通过再好不过了。韩菲说只要他敢收这钱,就会给你注册,发了营业执照你能合法地去经营去发展,去赚钱。到那时所有的投入都会收回的。
与嫂子详细的商量后,陆鸣决定通过白克给老局长二十万元。这二十万是基础,是推动老局长那颗被掀动的心,是跟老局长的点头通过划的恒等式。两天后,陆鸣和白克去了局长的办公室
同局长谈话简单而明了,当下局长收下了十五万。剩下的那五万让白克拿走了,等待十天后公司注册成功,营业执照拿到手,他白克要凭此成为公司的合伙人。二人没有纸上的文字合同。哪怕是个简单的协议,就凭两张嘴。这些就是白克与陆鸣形成了默契。
会计冯云回到了京都仪器厂,财务科里颇像开了新闻发布会,材料科,供销科的科长们和冯云忙做一团,一笔笔地核对着银行发给的余额对账单,同时都在与各科室的采购员们电话联系,查兑有没有这两宗交易合同。这样大的金额,在厂里是不多见的,必然要极其慎重不能在银行人面前说三道四。当合同的最后一页被冯云翻过去的时候,依然不见跟大陆公司的商品交易记录。冯云疑惑地张着嘴唇,把笔摔在桌上,断定一定是支票诈骗案,这个念头也反复地出现在科长们的脑海中。但他们把脑浆搅了个遍,也想不出支票诈骗的来由。现金和转账支票都是有登记的,谁拿走了支票?买什么需要多少钱都有额度限制,谁也不会去开,也不敢开这样大的金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