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行长的点名批评,东城支行的王科长可坐不住了,苦着脸,完全是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他现在心里有说不出的苦难,他说:“我行是有名的老大难,主要来源于体外循环,也就是账外放贷。为了完成存款任务,各信贷员尤其分理处主任和信贷员们暗中勾结,存款的都是企业,当然还有部队,为取得的高额的利息,即是暗的也是大张旗鼓的,甚至是不为人所知的,一大量的账外贷款进了账,有的进入正常的投资,到期归还,有的根本就还不上,更有最可怕的是一些房地产商得到钱,卷款逃往国外。我多次向上级反映情况,可是实际做起来怎么样呢?我说是力不从心,实际上是为了完成存款任务,那个力不从心也就是无从说起了。”
“这么严重的问题,为什么不向我汇报?”钱坤生气了。两只眼睛瞪的溜圆。
“我提个原因。”台下安胜支行的科长张胜利站起来问,“请问钱行长,我们的呆坏账数字比城东要少一些,最大的户头是华顿公司,现在已经累计五亿二千万,可是到目前为止,还要求贷款,听说是上官书记的指派,你们下指标我只能照办。难道你们对政府就这样听之任之?这是一第二,贷款对我们要求终身制我并不反对,可是华顿公司的贷款是计划经济统制时期留下的,请问这些贷款划在谁身上?谁为这五亿二千万的贷款负责?如果我们为今天的贷款还不上而去坐牢,那么华顿公司的贷款已经成了名符其实的呆账,这个问题怎么解决?我要问的是谁为那五亿二千万去坐牢?”
“面对一个患了绝症的病人,你说我该怎么办?”这是钱坤的心里话,他没想到张胜利会提出这个最棘手的问题,这是他最难回答的。尴尬之时他不得不宣布散会,而且他是第一个先走的。
台下的科长们带着难言的质疑纷纷站起来,散散乱乱地走出会场。而已经走在楼道上的郑处长紧跟在钱坤的后边急问:钱行长,张胜利提的问题太尖锐了,您说他为什么要哪壶不开专提哪壶?他是在扎共产党的心尖呀!钱行长只是走路不言语。郑处长不甘此心地还是追着问:有没有必要把张胜利留下来?钱坤问留下来干嘛?郑处长说这是思想问题。钱坤紧皱着双眉向他斜了斜眼问:他提出的问题你能回答吗?……
钱坤刚走进他的办公室,后边陈子蒙就小跑似地跟进来。他没跟张胜利、毕兰回安胜支行。支行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他不能不让钱行长拿主意,急问钱坤,对仪器厂的案件他有没有必要再重复一遍?钱坤说不必了。但是他很惊诧:没想到会在你们安胜支行出了这样的盗窃案,这比城东支行的问题更邪乎。尽管是个550万的小数字。钱坤点了一只香烟,接着说:“问题出来了,陆鸣是人事处长陆功勋的儿子,我不希望看到我们银行的人,尤其有影响的人出事故。陈子蒙知道他的责任,可还是无可奈何地说:“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事情摆在这里,我作为支行的第一把手,不能属鸵鸟的,把脑袋扎进沙土堆里,闭眼不看事实。”钱坤问查的怎么样?陈子蒙说正在进行当中,但是困难重重,一旦仪器厂真的上诉法院……钱行长截住他的话题,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但是他灵机一动急问:“仪器厂有贷款吗?”陈子蒙说有个五千万到期还不上,现在已经成了呆账。听说还有一笔旧的借款是多少还不清楚。钱坤让陈子蒙把工业信贷科长张胜利叫来,并催促他现在就叫。陈子蒙即刻拔通信贷科的电话,接电话的副科长毕兰,她说张胜利从分行出来就直接去了华顿公司,能不能让赵丰年去?钱行长说两个人都要来。陈子蒙实在不理解行长的意途,仪器厂是国营企业,对他的贷款又能奈何的了今天发生的事件。
“就是因为他是国有制企业,才有办法遏制他对我们的嚣张!”钱坤看出陈子蒙对他处理这类事件的方法很不理解又说:“老陈呀,你为什么事到跟前贫乏到连点对付的办法都拿不出来?实在让我失望!安胜支行是分行的一级支行,你们的存款放款和利润一连几年都排行第一,现在保住安胜支行就等于保住我们的京都市分行,保住分行就等保住我们在总行头把交椅的地位,你可是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呀!”话说的即真实又沉重。
陈子蒙从没把自己想的那么高大,听钱坤说他是个重要人物似乎感到他和钱坤是个连体“婴儿”,你荣我荣你辱我辱。但是又想,我再重要也仅仅是个支行的行长。钱坤说:“如果这样的案子通报到市委,让市委的上官书记知道,我们银行的名誉虽说不上一落千丈,也会大打折扣。京都市的建设日千里,众多的大项目投资都摆在擂台上。最着眼的是京都市科技园区,总投资贷款二百二十亿,现在各家银行都在争这块肥肉,如果这个案件处理不好,市高官上官何群就会把肥肉一块块的让别的银行拿走,这牵涉到我行一万多名职工利益的大问题。”
半个小时后,信贷科长张胜利和信贷员赵丰年走进了分行大楼,半路上二人都在猜测钱坤叫他们来干计么?敲门走进行长室,还没入坐,钱坤就问仪器厂有多少贷款?还贷能力怎么样?张胜利说:这个厂的还贷能力很成问题,五千万元贷款连年转期。这两天又面临转期的问题。”赵丰年说:“还有一个五千万元的陈年旧账,那可是个老腌儿萝卜,咸的有点发臭了!”钱坤听说是老腌萝卜惊叹不已,他说:“在我的眼里永远不会臭,时间越长味儿越足嘛!他在想如果不让他转期,直接把贷款回收呢?张胜利觉得这是逼着厂长跳楼。但是不能在钱坤面前皱眉头,他说:“钱行长,仪器厂的财务状况始终处在危机之中,最近又出了转账支票被窃案,账上的五百多万元被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