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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草帽女人救上岸的杨承祖,生命有了保障,而死亡之心仍时上时下,没有一定的准星,这就是他心中的乱世。但是谁都愿活不愿死,甚至长命百岁,对杨承祖而言当然要走这条路,死亡不在提升,亡命的叹息被生的灵气在一步步吞并,他再也不追逐那条亡命的归途。心灵不会在垂危的泥潭中跋涉,他的心灵尺度,由原来的几尺变成了几丈,甚至更宽更长,因为他出气的两个鼻孔很顺畅,脑子也在清醒,也许是他现在的心竟。但是他仍然生活在泥潭中。这就是他生命的尺度,尺度宽的时候,就高兴地拍着胸脯,向老天爷伸出大拇指:现在我就是扛过枪,打过仗的杨承祖,中国能有今天,我出过力,打过国民党反动派,那可是出生入死的!能不说有我杨承祖一份吗?你于飞钱友光要有天地良心!不能把良心喂了狗!这是他的誓言,而这誓言是在向于飞叫板,向钱友光比体力比劲头,因为在打斗中,他的一拳就打在他的鼻子上,即刻两个鼻孔血流如注,这一拳就打掉杨承祖锐气。
但是好汉不讲当年勇。他说的是现在。他仍然竖着大拇指嚣张:敢吗!不服气就一个个地拉出来跟我遛遛!那个能比的上我杨承祖?你于飞有吗?钱友光有吗?你们俩跟我吹什么牛皮?挑我的什么眼儿?有什么理由跟我动手!现在的杨承祖像鲁迅笔下的阿,一时忘却他是谁?脸上,身上,还有腿脚上的伤痛,似乎都不存在。兴奋地跳起脚大骂于飞和钱友光:这两小王八羔子,论胆量,你们也不过是两只兔子,枪一响就跑的没影了,连个草莽英雄也不如。如果是我
“是你又怎么样?除去一棒子把人打死之外,还能有什么?”
“我没有,我也不会!”似乎在做梦的杨承祖理直气壮地回答。但这是哪来的声音?是哪个庙里的和尚?脑子一转,立刻就反映过来。这不是梦,急问:“你是谁?敢在我面前尥蹶子!知道吗?这是我最黑暗星期五?”他突然转身一看,惊叫一声急速跑过去,抱住她就呜呜地哭起来。“我不是和尚,是庙里无人管教的孤寡女人。”
“你到底是谁?”听是女人声,本来很闹心的杨承祖眼睛突然亮起来。而心里在泛滥中也多少有点凝聚,他倒要看这个女是谁?跟他有好坏之分的草帽女人已经走远了,不会再回来盯属她认为主要,而在杨承祖心里最返感的话吧?人最有自知之明,而这位草帽女人,在他面前却打肿了脸充胖子,真的不知道吃几碗干饭了!多余,实在多余。
“你还知道哭?是要让我哄哄吗?你早就不是孩子了。哼,瞧你这个赖头和尚样儿!你还知道委屈?如果你委屈,那我呢?”这个人就是彭云,她的话无论是好是赖,是从来不饶人的。当然必须知道他不光彩的前歉。话一出口,不是批评就是谴责,而且谴责是经常性的,似乎是对付他的一种习惯,说是大棒也许更贴切,还是胡萝卜吧。胡萝卜加牛奶,就是人的皮肤,但是这两者又不定性,时合时分。但那都是对他的爱。而且爱的又那样深,那样的入心。两个人在夜里都想见面的男女,现在是阴阳其全,机动地二人拥抱在一起。但最后彭云还是把杨承祖推开。他的身上除去水湿之外,再也找不到干松柔软之处,能净化他水湿衣服的只有太阳,和他身上那点热气,而太阳又不赏给他脸,时阴时晴。因为他的上衣已经湿透了。还好,除去己经走去的草帽女人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人路过。彭云趁机抖落抖落粘在皮肤上的上衣,这样可以松快一些,至少不会阴湿的那样让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