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也不作美,先前还是阴沉沉的,虽然刮着北风,但有那么多人围着,也不敢觉冷,这会子却纷纷扬扬地飘起雪花来,身上本就被血浸湿,温度一低,雪落落在身上倒是没太多感觉,顶多就是冷,却无端让人生出一股子悲壮凄凉之感。
想他秦怀谨,出身名门,家财万贯,自小心怀抱负和远大理想,一身文治武功,还没保家卫国建立功业呢,没死在沙场之上,却因为女人这般窝囊地死在裕亲王府门前么?死后还不臭名远扬?
如此一想,心中更是烦躁又不平。
如果当年顾家没有出事,桑柔就不会临场悔婚,自己与她早就成就夫妻,生儿育女了,又如何会因太过思念她而借酒消愁,又如何会喝醉,又如何会对……
背上的板子突然停了,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声,秦怀谨愕然地侧过头去,只见齐静怡站在他面前,身上穿着薄薄的夹棉里衣,她先前雪白的大毛坎肩却被她扔在脚边。
这是要做什么?
秦怀谨没明白,怔怔地看着正心疼地看着自己,眼神坚定而又倔犟的女孩儿。
齐静怡脱掉了坎肩,又开始解着薄棉外套的衣扣,一粒一粒地解着,露出里面粉红色夹衣。
侍卫不敢向她看,急了:“郡主,您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不都说是秦大人坏了本郡主的名节么?”齐静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秀气,细细的柔柔的。风雪中,又有那么多围着,奇怪的,却很响亮,几乎每个人都能听得见。
手上的动作没作片刻停留,薄棉外套解开,丛容地脱下,身上只余一件更薄的夹衣,那种衣服只在内室穿的,若有女子这般穿着在外走动,定然被人认为伤风败俗。
看客们有点懵,不知这是唱的哪一出,郡主的神志是不正常了么?
然后就见她继续解着内夹衣,声音仍然温柔细碎:“既然坏了本郡主名节就该死,那你们看见了本郡主这副模样,是不是也都该死?”
她的声音一落,两个行刑的侍卫吓得立即伏在地上,恨不能剜掉自己的眼睛才好。
而后知后觉的看客们回过神来,吓得掉头就跑,因为人多,后面的人没听明白,大家都象是被恶鬼催魂一样没命地跑,不明白的看人家跑也跟着跑,一时,前面的人没跑得及,便有人摔,诺大的恭亲王府门前乱成了一团。
而齐静怡还在解衣扣。
秦怀谨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虽然也好看,但容色比起桑柔来,差了很多,顶多只能是清秀,可她温婉中带着刚强的气质,却是与桑柔极象,寒风中,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乌色的秀发上如细碎的小花衬得她的脸更加秀气温柔。
“郡主”秦怀谨呆呆地唤了一声,所有的男子几乎都垂下头或者闭上了眼睛,没人敢看,只有他忘了要避忌,要守礼。
她缓缓垂眸,目光轻柔如水,更带着心疼与难过,她在心疼他。
因为心疼他,所以不顾一切宁愿毁去自己的名节也要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