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清风袭面。
弥勒自西而来,先声夺人:“王恭厂惊变历历在目,帝君还要一错再错?”
程伟在汉月法藏脚底聚出一盏黑莲,将其圆圆实实的护住,这才笑着回应:“转眼之间,又是五百年,大和尚还是这幅德行,自以为是,信口雌黄,佛门平素都是这样招揽信众?”
弥勒再无往日洒脱,面若冷霜,周身百米之内,恍若严冬,寒气逼人,冷冰冰的道:“两万人无影无踪,京师尸如雨下,帝君想这样轻描淡写的盖过去?”
汉月法藏痴痴的看着弥勒,像是已约定三生、却从未相见的隔世情缘,但弥勒此时与他心目中那个万般在外的未来佛截然不同:笑口全无,诸多烦恼明晃晃的印在脸,大腹便便,盛满恩怨情仇。
程伟不由失笑:“元始天尊他老人家去过灵山?大和尚能囫囵着出世,真不容易。”
弥勒步步紧逼,咬牙切齿道:“经王恭厂一役,朱明气数将尽,全拜帝君所赐!折腾了几千年,世事如何?更好还是更坏?”
程伟不以为然,连连反问:“拜我所赐?大和尚今夜所为何来?酒醉心寐?慌不择路?”
弥勒不再作言语的纠缠,驻足于十米之外,视线一直在汉月法藏的脸游弋着,此时无声胜有声,其意不言而喻,未来佛莅临人间,弟子信众理应前额着地、顶礼膜拜。
汉月法藏犹豫再三,仅以双手合十、作九十度弯腰礼拜,口中朗朗道:“弟子法藏,见过尊者。”
弥勒的神情耐人寻味,愤怒、欣慰皆有,眼眸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莫名畏惧。他一直沉默,汉月法藏就一直弯腰不肯起身,两人一拜一受、无声无息的对峙着,佛无慈爱,子不恭顺。
“起来说话。”弥勒功破在先,不动如山败于程伟奚落的眼光之下。
“尊者慈悲,弟子僭越。”汉月法藏缓缓起身,腰背紧绷,眼眉依然低垂,深情凝望脚下方寸锦绣,似乎佛法已和月光融为一体,温柔抚摸大地。
“你在人间已修到尽头,是时候回灵山参悟了,不入山海界,锥外之见难以深入。”弥勒说。
程伟不言不语,嘴角已挂一丝难以琢磨的微笑。
汉月法藏双手合十,再次礼拜:“敢问尊者,何为佛?何为法?何为僧?”
弥勒微微皱眉,左手拈花,擒月色于指尖,璀璨生辉之际,言如佛律:“一切法、一切法种相,能自开觉,亦能开觉,且有情,如梦似幻,觉行圆满,若白莲开,故名曰佛。
法即达摩,译云法,轨持义。轨谓轨范,能生物解。持谓任持,不舍自相。合此任持,自性轨范,物解两义,即名为法。
此法,囊括万物,悟之真理,不舍悲愿,以世俗言说,显证实义,宣善巧教,为众生轨,而成正觉。乃一切教法,所诠之义理,阐述世之真相,因法显理,依理起行,由行克果,四法收之,无不尽者。解悟其
理,依教修行,证悟圣果。解者知解,行者修行,与世所谓,论与实践相近。戒者戒律,防非止恶。定者禅定,静虑澄心。慧者智慧,研真断惑。依戒资定,依定发慧,依慧断除妄惑,显发真理。知则行立,依解起行,行不盲目,有数无现则罔,有观无教则始。听闻正法,如理作意,法随法行,此法便是法。
僧梵译“僧伽耶”,指五人以……”
“等等!”程伟出声打断弥勒的天花乱坠,“大和尚慎言,天竺境内的僧伽耶如今俱是低种姓,怎能拿来乱我华夏尊卑、辱我汉家儿女清白?”
弥勒差点噎着,恼羞成怒道:“此乃我佛门家事,请帝君自重!”
程伟毫不在意:“要不要请中元地官出来作证?僧字源起于华夏,顾名思义,曾经为人,大和尚喋喋不休无益,简单明了岂不是更好?”
弥勒没好气的道:“帝君想入我灵山修行?”
程伟挑了挑眉:“方才所言有错?大和尚若能指正,我自囚于灵山又有何妨?”
弥勒冲着汉月法藏慈眉善目的笑了笑:“法藏可愿随和尚入灵山一游,释迦师兄翘首以盼。”
汉月法藏避而不答,又一次毕恭毕敬的行礼:“朝闻道,夕死可矣,请尊者赐教,何为僧?”
弥勒惟恐程伟纠缠不清,略一沉吟,将那些虚无缥缈之说抛在一边,中规中矩的道来:世人出家为僧,必须按佛门戒律规定,剃除须发,换袈裟,受持戒法后,脱离尘俗业障。